我定定地看著他,半晌說不出話來。
6后來再想起這句話,我已經在房間里發了半個小時的呆。
打開霍蘊和的聊天框,我躊躇良久,想發點什麼又不想發什麼,想只是看看又不想只是看看。
最后我點開了霍蘊和的朋友圈。
去年 12 月 25 日。
他的朋友圈只有一張《情書》重映的電影票。
我和霍蘊和正式確立關系那天,看的就是《情書》的重映。
關掉手機,我讓自己陷在枕頭里,回想和霍蘊和的點點滴滴。
一個是高精尖,一個是只會抱著電腦寫小說的屌絲;一個吃臭豆腐,一個退避三舍;我在刷無腦肥皂劇的時候,他在看英文文獻。連基本的生活作息都是不同頻的,他早早起來晨練,我寫完小說剛閉眼入睡。
這樣的兩個人,能在一起至今看來有點匪夷所思。
我們后來也確實陷入無端的、頻繁的爭吵。
說是爭吵,其實連一次的言辭激烈的時候都沒有,霍蘊和過于理智,我過于克己,所以最后大多時候還是在冷戰。
最后一次,霍蘊和把我拉黑,斷聯兩個月。
再見面,他攪黃了我媽給我安排的相親。
那一天,我們仍舊是不歡而散。
最后,霍蘊和遠渡重洋進修,我也沉迷于新書。
我們之間,就此定格。
*
一周以后。
我邋邋遢遢地從房間里出來。
我媽似乎格外高興。
廚房里流理臺上一堆菜。
我問:「今兒,是什麼好日子?」
她說:「我問菩薩求來的好日子。」
還催我:「快去穿衣服,化個妝,一會兒小霍來吃飯。」
我迷迷地點點頭:「哦。」
走到一半,我猛地回頭:
「誰?」
我媽:「小霍啊。」
我又淡定點點頭:
「哦。我還有點兒急事兒,先出去了。」
快逃!
飛快地套好衣服,我偷偷打開客廳門,準備溜之大吉。
霍蘊和那張帥臉笑著閃進我視野里,嚇了我一跳。
「去哪?」
我拉上口罩,底氣不足地笑:
「想吃臭豆腐,去買臭豆腐。」
他揚了揚手里的東西:
「加蔥花香菜,加辣的。」
我又道:
「去接小芒果。」
小芒果從我里屋竄出來,朝著霍蘊和撲過去:
「啊……爸……爸。」
霍蘊和笑著推我:「進屋。」
我:干脆毀滅吧,煩了。
一旦開了蹭飯的頭兒,霍蘊和舔著臉皮來我家蹭飯的日子就多了起來。
他出現在我身邊的時間也多了起來。
我們會像以前一樣,偶爾吃完飯出去走走,吹吹晚風,不過都是這我媽硬推出來的,不逛一個小時不能回家的那種。
小芒果黏霍蘊和黏得緊,打視頻電話這事兒早就駕輕就熟了,她齜著小牙沖霍蘊和喊爸爸的時候,我總有些出神。
我和霍蘊約好似的都揣著明白裝糊涂,誰也不提以前的事兒,偶爾我們也講講以前,無關風月的以前。
這種關系,我愿稱之為「宇宙超級無敵前任之間各懷鬼胎的極限來回拉扯」。
說到底,我不知道霍蘊和想干什麼。
有一天傍晚,我打趣問霍蘊和,是不是我破壞了他的相親,特意來報復我。
霍蘊和沒否認,但也沒多說一個字。
那天之后霍蘊和沒再來過了。
四月十一我過生日的時候我媽催了我五遍給霍蘊和打電話。
終于在第六遍的時候我忍不住給霍蘊和打電話。
電話接了。
是一個女聲,很輕柔,這聲音很有辨識度,我聽的出來是誰。
小芒果撥錯電話的那天,霍蘊和的相親對象。
那頭問我:「誰?」
我愣了一下,隨即笑道:「他鄰居家的大嬸。」
她又問我:「有什麼事情?」
我搖搖頭:「沒有。」
掛了電話。
我媽問我:「小霍呢?」
「不來了。」
我說。
愛來不來。
這個生日我過得很開心,我媽做了很多菜,連一年到頭不著家的我哥都回來了,他看著的小芒果退避三舍的動作不大高興。
我打趣他,再不回來多看看孩子,她就管別人叫爹了。
說完不知哪里我覺得有點空落落。
晚上我照舊去樓下吹晚風。
走過拐角,有人拽住了我的手。
我向上抬頭,看見了一周沒見的霍蘊和。
他另一只手還夾著半支煙頭,風抽得猩紅。
「給我打電話了?」
他問。
我點點頭:
「不小心撥錯了。」
說完我要走,他不松手。
我平淡道:
「放開。」
霍蘊和的猛地抽了一口煙,熏得嗓音沙啞,像是在苦笑,他說:
「江霧,還是小芒果撥錯電話那天的你比較可愛。」
接著他解釋似的:
「我和我媽一起去陳葉家串門,她自作主張接我的電話,我那時不知情。」
我反問:「和我有什麼關系?」
他沉默了一會兒,掐滅了煙:
「生日快樂,江霧。」
沉默久久。
「霍蘊和。」
我仰頭看著他,
「我真是看不懂你,你究竟想干什麼?一年前冷暴力我,現在又來往我身邊湊?幾個意思?玩我?」
就這麼四目相對,霍蘊和的唇微張,但是始終沒有發出聲音。
這個反應很有意思,我就笑了,眼眶有點兒熱。
我說:
「我以為,你很愛我,想和我舊情復燃,不是的話趁早拉倒吧,很沒意思。
」
說完這句話,我留給他一個利落的轉身。
兩年前就玩冷暴力,現在還和我搞拉扯這一套?
三條腿的蛤蟆不好找,兩條腿的男的滿大街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