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搖了搖團扇,輕咳一聲,紅著臉道:「大概……是與他志同道合吧……」
小銀一臉疑惑。
我暗暗嘆了口氣,誰知道顧桓知經歷了什麼。
索性是無傷大雅的一些興趣,顧桓知喜歡,便也隨他去吧。
9. 舊事
江南府一個明媚的午后。
年幼的趙蔻蔻搖搖擺擺地走在石子路上,哭的好不凄慘。
「我的狗狗……我的狗狗不見了……」
顧桓知跟在趙蔻蔻身后,耐著性子哄:「已經派人找了,別哭。」
不料趙蔻蔻哭得更厲害,「哥哥,狗狗……哥哥,狗狗……」
她哭得上氣不接下氣,不是刺耳的啼哭,而是細弱的小貓一樣的哭聲,聽來就叫人心疼。
那條跑掉的犬還不知道何時找回來,總不能一直這樣。
顧桓知生怕她哭斷了氣,抿唇蹲在她面前,拿起狗鏈,咔噠鎖在自己脖子上。
「行了,狗狗在這,別哭了。」
本來沒報什麼希望,誰知道趙蔻蔻竟真的止住了哭聲,睜大眼睛盯著顧桓知看。
顧桓知額頭一跳,突然脖子上傳來一陣拉扯的力道,輕輕的,拽的他探身過去。
「狗狗。」趙蔻蔻一手拽著鏈子,一邊踮起腳,摸了摸顧桓知的頭,又親親熱熱地撲倒他懷里,「哥哥抱抱。」
花園里,趙蔻蔻走在前面,顧桓知一臉黑線地跟在后面,被她當狗牽。
后來趙昌之發現趙蔻蔻的行徑,把她拎過去一頓罵,趙蔻蔻又要哭了,顧桓知按了按跳動的眉心,「世伯,沒關系。」
反正她力道不大,牽了也就牽了。
趙蔻蔻因為挨了罵,好幾天沒理他。
再后來,他聽聞前線顧家傷亡慘重,心如刀絞。
趙蔻蔻舉著個糖人在窗前打晃,個子太矮,只能看見頭頂扎的兩個小揪。
「哥哥……」稚嫩的聲音隔著一道窗,鍥而不舍,「哥哥……蔻蔻要哥哥。」
顧桓知閉了閉眼,走出去,俯身抱起她。
趙蔻蔻開心的在他臉上印了個吻,黏黏糊糊的,全是糖,后來又把吃一半的糖人塞給他。
顧桓知嘴里含著糖人,突然就沒那麼痛了。
顧家滿門男丁,顧桓知沒有妹妹。
現在多了個趙蔻蔻。
他扛著她上樹摘桃,編柳帽,堵螞蟻,抓蝴蝶。
趙蔻蔻一睜眼,就得有他陪在身邊。
要是有一天自己能回到京城,就把蔻蔻帶到京城,保護她一輩子,再送她風風光光的出嫁。
結果那天晚上,匪寇趁人熟睡鉆進來,先搗毀了后墻,又放了把火。
趙昌之死前,目光灼灼:「孩子,你父親守國門,我以死護你,是家國大義!你不欠我!可是蔻蔻是我唯一的血脈,我只求你一點!護好她!」
顧桓知鄭重點頭,「世伯放心,蔻蔻此后,便是我的至親。」
趙昌之聽完這句話,才得以瞑目。
可是顧桓知當時,也不過是十幾歲的孩子。
逃荒的路上,整整七日,滴水未進。
他把糧食全留給了蔻蔻,撐到定城外三里,人昏了過去。
醒過來的時候,蔻蔻兩眼惶惶,指尖伸進他的嘴里,血腥味十足。
顧桓知狠了狠心,把她藏在了寺廟里,只身一人前往定城求援。
可惜天公不作美,一場大雨,澆出了瘟疫。
待定城開門,已是數日后,顧桓知奄奄一息地躺在尸體中,抓住了援軍的腳。
他顧不得修養,領著舊部,趕往破廟。
去到哪兒時,已經人去樓空,只剩下蔻蔻被帶走時,偷偷藏在稻草下的半角白餅。
顧桓知瘋了,找了三天三夜,掘地三尺,直到亂軍殺來,他身中數刀,也仍然沒有找到趙蔻蔻的尸體。
顧桓知在病中昏睡,夢見趙昌之的臉,滿臉血跡,「蔻蔻是我唯一的血脈,我只求你一點,護好她!」
「世伯放心,蔻蔻此后,便是我的至親。」
這兩句話,從此折磨的顧桓知夜不安寢。
他年年去江南,尋遍秦樓楚館,找遍了和趙蔻蔻相似的身影。
伴隨著一次次的失望,顧桓知的性子也越發偏執陰戾。
一日尋不到趙蔻蔻,他便一日無法安寧。
在朝中行走,顧桓知的手段越發冷冽殘忍,登任首輔那日,太子入宮,馬上載了一人。
顧桓知瞥了一眼,眼神冷冷的,盯住不動了。
她低著小腦袋,縮在大氅里,一雙眼暗淡無光。
顧桓知心狠狠一揪,腦子里只有兩個字:我的。
馬驚了,趙蔻蔻落馬,穩穩落盡他懷里。
婀娜少女,膚若凝脂。
還帶著趙蔻蔻熟悉的香氣。
顧桓知手緊了緊,確認了身份,便將人扔下了。
當日進宮,顧桓知立在帝王座下,三言兩語激得帝王對太子心生疑竇。
趙蔻蔻理所當然被拒,給了顧桓知上門的機會。
事已至此,顧桓知以為自己總該心安了。
給了趙昌之夫婦一個交代。
此生他又不納妾,趙蔻蔻無憂無慮,樂得自在。
但總歸是顧桓知把事情想的太好了。
趙蔻蔻第一次穿著輕盈的裙衫招搖過堂,像只艷麗美妙的花蝴蝶。
他的眼睛,便莫名其妙地黏在趙蔻蔻身上。
不盈一握的腰,挺翹的臀,紅潤的小臉和纖薄可愛的嘴唇。
從那日起開始出現在他夢里。
那幾日,房中的被褥也換得格外勤。
于是他提筆,畫下了第一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