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第一次說了渾話,咬住我的耳朵,「靠過來一些。」
我呼吸一窒,輕輕摁住他作祟的手,「你、你忍著點……」
「不忍。」他帶了一點鼻音,呼吸灼熱,「你乖一些,我便不動你。」
月色躲在樹梢后,悄悄窺視。
搖搖晃晃的馬車里,我因為喝了點酒,兩腿發軟,紅著臉望著窗外的月光,竭力忽略背后的動靜。
顧桓知呼吸清淺,刻意壓低了聲音,聲線低啞誘人:「蔻蔻……」
我不敢說話,顧桓知從背后抱住我,一邊忙活一邊問:「今日跟孫夫人玩得高興嗎?」
「高興……」我身子一抖,便被他抓住,低斥道:「別亂動,也別回頭。」
馬車在城中饒了一圈又一圈,我羞窘地快哭出來了,問:「夫君,你好受些了嗎?」
許久之后,他替我理好裙擺,拉開車簾,抱著我,「回去吧。」
4
自從那晚回來,我便躲著他。
他又恢復了那副清冷自持的模樣,仿佛那晚的失態從不曾發生過。
一來二去,我憋得有些悶,于是硬著頭皮跟顧桓知說:「夫君,我想出門逛逛。」
「外面亂得很。」
「我不走遠,就去孫夫人處串串門,可以嗎?」
顧桓知抿唇,就在我以為他要拒絕的時候,他垂下眼,嗯了聲,「好,早些回來。」
許久沒與孫夫人敘舊,她一抓到我,就開始哭訴她家興風作浪的小妾。
我興致一來,便待到入夜。
回來時,顧桓知早已在房中等著了。
他今日破天荒地只穿了中衣,墨發松散地披在身后,優雅俊逸的側臉隱在燭光里,像一抹顏色靚麗的風雪。
桌前,擺了滿滿當當一桌子菜。
我知道自己貪玩回來晚了,走上前將一包蜜餞遞給顧桓知,主動示好:「我回來了……」
他放下書,捏了捏鼻梁,「無妨,凈手吃飯吧。」
「已經在孫夫人處用過了。」
顧桓知視線掃了眼桌子,笑了笑,「用過便用過了。」
我小心地揪住他的袖子,「你生氣了嗎?」
他撈過我,將頭埋在我身前,閉上眼,「下次早點回來,好嗎?」
「嗯……」我心軟了,摸了摸他的頭,「你身上好冷,不要坐在風口等人呀……」
「好……」
顧桓知手腳冰涼,我揣在懷里,絮絮叨叨地說教,突然,他低頭堵住了我的嘴。
我愣了愣,顧桓知便傾身上前,蹭了蹭我,「蔻蔻,今晚我很想你。」
他喝了點酒,聲音里都帶著醉意。
我本就心疼他,現下更是不忍拒絕,輕輕拍著他的背,「我也很想你……」
「那蔻蔻可不可以……疼我一回?」
我被他哄著,很快便迷失了神志。
窗幔輕輕落下,發間的金釵響了幾聲,便當啷掉落在紅帳之外。
鴛鴦交頸,長夜無眠。
次日,我心情甚好,正哼著小曲,給顧桓知繡香囊。
小銀從外面回來,情緒有些低落。
「怎麼了?」
她把花插進花瓶里,「夫人,今日孫夫人在路上被馬車撞了,好嚴重呢。」
我心里咯噔一聲,突然出了一身冷汗,「我去看看她!」
孫夫人在一家醫館養病,午后,她枕在靠窗的位置,兩眼無神。
見我來了,才依稀露出一些笑顏,本來形容枯槁的人,如今瞧來,更是雪上加霜。
她伸出手,緊緊握住我,「難為你還想著我。」
我打量著她的雙腿,藏在被褥中,竟是一點也動不得。
「你……可查到是誰撞的你?」
孫夫人閉眼搖了搖頭,苦笑,
「一輛馬車,我沒看清,但這條腿,算是廢了……往后,我不能找你玩了。」
我沒由來地想起那晚顧桓知抱著我時,說的話:「你跟孫夫人,玩得可好?」
只是短暫一瞬的想法,隨后便又覺得荒唐。
我安慰了她很久,從醫館出來的時候,碩大的太陽懸在半空,照得人頭暈目眩。
縱使刻意壓制自己的念頭,但那個荒唐的想法總是跳出來。
他起先待我冷淡,后來……
是我自己生怕被休,才邁出了第一步。
他犯不著……
況且,我一無是處,有什麼好惦記的呢?
恍惚中,我也沒意識自己走到了哪里。
突然有個大漢兇巴巴地喊:「干什麼的?」
陡然回神,我才發現自己不知不覺竟然走到了府衙門前。
這是顧桓知上值的地方。
小銀不甘示弱,「這位是首輔夫人!不是閑人!」
我本想拉著小銀走人,不料從外面歸來的下屬認出了我,恭恭敬敬道:「夫人。」
大漢一聽,立刻換上一張笑臉,頗為熱情地招呼我:
「天熱,夫人快進來坐坐。」
我不好意思推拒,怕有人說我拿喬作態,便跟著他走進去。
他引我穿過府衙,從后門穿出,又過了幾道窄巷,最終停在一座宅院面前。
宅院裝飾雅致,環境清幽。
壯漢一臉殷勤:「以往顧大人辦案,習慣住在此處,夫人便在此等等吧。」
我有些疑惑,「他以前也來嗎?」
「以往是每年都來的,不過近三年不來了。顧大人私宅,夫人自便。」
這還是第一次聽說顧桓知在江南有座私宅,他為何不告訴我?
吱呀一聲,我推開了正房的門。
室內昏暗,只有一扇小窗透了光。
灰塵散去,我扇了扇煙氣,入眼,是密密麻麻的畫卷。
一束光投落。
待看清眼前的景象,我驚恐地睜大了眼,渾身陡然竄起一股寒意。
畫像上的那人,竟然是我。
我坐在軟塌上,衣著單薄,笑容清淺,一雙赤足踩在軟毯上,小扇遮了半個身體,但難掩春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