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怕我的大作,早就擺在顧桓知的案頭了。
此事就像懸在頭頂的一把刀,我膽戰心驚地等到半夜,前院書房依然沒動靜。
情急之下,我打算去刺探軍情。
行至門前,忽然聽見屋中有人問:「大人,操筆之人可要捉拿?」
顧桓知聲線寡淡冷漠,「所得盈利盡數充公,人——押入死牢。」
事情比我想象的還要嚴重。
與其留在這里等死,倒不如跟劉夫人一樣,趁早跑路。
可惜我轉身逃走時,不小心撞到了花瓶。
伴隨著一陣清澈的碎裂聲,顧桓知的屬下躥出來,攔在我面前,眉眼冷峻,「夫人還是進去說話吧。」
書房中靜悄悄的。
顧桓知臉上寒意未退,看到我第一眼,閉了閉眼,方才恢復往日的溫和。
「夫人怎麼來了?」
我絞盡腦汁,前言不搭后語道,「我想你了。」
興許是這句話過于突兀,顧桓知盯了我好一會兒,不知道在想什麼。
身后的人摸了摸鼻子,「屬下告退。」
如今屋里只剩下我們兩個。
顧桓知無奈一笑,「夫人,我尚有事情要處理。」
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我突然瞄到了一本《首輔娘子》,還是我的底稿。
心里咯噔一聲。
一種無形的恐懼將我包裹,我腦子一熱,鉆到顧桓知身上,攬住他的脖子。
顧桓知訝異地挑了挑眉。
我也不知道哪來的勇氣,一鼓作氣吻住了他的唇,手在背后,火速抓住了畫冊。
顧桓知的唇冰冰涼涼,很薄很軟。
這是我三年來,第一次主動吻他。
顧桓知渾身都僵住了,手里的筆啪嗒一聲掉在紙上,漸漸暈開一層墨跡。
一股酥麻瞬間席卷了全身,我企圖把那本冊子插進束腰里去。
功敗垂成之際,顧桓知突然扣住了我的腰,開始回應。
開始時十分生澀,后來便漸漸熟練起來,攻勢猛烈,恨不得將我吃拆入腹。
我也沒想到他一個最在意體面的人,竟然在此刻,失了控一般,逼得我無處可藏……
讓我早已忘了來的目的是什麼,任他抱在懷中,軟成了一灘水。
「夫人,我喜歡從眼睛開始。」
「嗯?」我兩眼密蒙,濕潤潤的。
「下次記得寫進去。」
顧桓知如玉的俊臉放大在眼前,我腦子一混,癡癡應道:「好。」
顧桓知笑意一收,眼底的暗沉褪去,一片清明,「果然是你。」
嗡!
果然,他在詐我!
我渾身一抖,氣得臉都紅了,「夫君怎可用這種事誘供!卑鄙!」
顧桓知笑笑,又恢復了疏離的神色,一把抽出被我藏在身后的書籍,
「夫人是自己交代,還是去牢里跟別人交代?」
我一噎,放軟了語氣。
「若非你不陪我,我哪有時間寫這些東西,人在這,錢也在這,你怎麼罰我都認……可千萬不要把我送進牢獄里。」
顧桓知氣笑了,「這麼說,你竟一點錯處沒有?你可知私印禁書是什麼下場?」
我心肝兒一顫,嚇得喘疾犯了,肺子像被什麼東西擠著一樣,喘不進去,呼不出來。
最終兩眼一黑暈了過去。
夢里,我在群花中穿梭,撲進一個溫柔女子的懷抱。
她輕聲說:「今天是蔻蔻生辰,阿娘給你做了長壽面。」
一旁的中年男人大笑,「長壽面算什麼,爹給你把全城最好的廚子請來了,讓咱們蔻蔻過個最體面的生辰禮。」
光暈模糊成一團,我看不清他們的臉,依稀覺得,這戶人家富麗堂皇,人也格外親切。
這個夢我已經做了十年了。
至今仍然看不清人臉。
醒來后,又記不清多少細節,大概是窮了好多年,我自己編織出的一個美麗的夢。
屏風外,有人在低聲說話。
顧桓知清冷的聲線響起:「這病如何能治好?」
大夫嘆了口氣,「肺子上的病,是自小留下的,不能罵,不能打,更不能嚇。大人要注意分寸。」
顧桓知沉默了很久,「好,曉得了。」
大夫開了方子走了。
顧桓知的下屬問:「大人,死牢空好了,夫人還抓嗎?」
「抓,」顧桓知心平氣和地道,「連我一起,犯了病我跟著伺候,你意下如何?」
那人訕笑,「那還是算了。」
我靜靜聽著,心里松了口氣。
顧桓知到底沒有因為這事責罰我。
聽聞外間傳來腳步聲,我匆匆閉眼,隔著眼皮,感覺有人擋住了光。
他好像在盯著我瞧。
等了好一會兒,粗糙的指腹摁上了我的唇。
一點點慢慢揉搓。
「蔻蔻……」顧桓知的聲音低啞陰沉,旖旎繾綣。
旋即微涼的指尖探進了我的唇縫里,緩慢又癡迷地來回撫摸。
我本想裝睡避免顧桓知的責難,誰知倒像是窺見了什麼見不得光的秘密似的……
我手猛地攥緊,他好像……不太對。
與此同時,顧桓知的手一頓,驀然抽出,音色恢復如常,「蔻蔻,你醒了?」
我悠悠睜眼,對上顧桓知平和的雙眸,輕輕嗯了一聲,「我剛醒,夫君方才好像……」
「嗯,你唇上有臟東西……」他神色如常。
「……」
我擁著被子坐起來,心里有些忐忑,只覺得他落在我身上的目光,莫名有些燙人,細瞧之下,又瞧不出什麼貓膩。
「話本的事……」
「留待來日再罰。」顧桓知替我補全了話,「夫人且收拾好東西,明日要隨皇上南巡。
」
「我也去?」
顧桓知撇下一個眼風,「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