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到他的時候,他癱在地上成個大字,瘋馬早都不知道去哪兒了。
不會摔死了吧?
我著急忙慌地撲過去,看著他了無生氣的樣子,也不知道怎麼了,就哭了。
鼻涕眼淚一把一把的,我握拳砸在他的胸口,喊道:「你醒醒,你醒醒呀!」
「哭什麼哭,哭喪呢。」
呼延玉突然開口,他的眼睛睜開一條縫,挾著一縷光亮,有些好笑地盯著我。
他好像還挺高興。
我狼狽地咽了哭聲,他伸手抹掉我的眼淚,粗糙的手指拉的我臉疼。
「怎麼,擔心我人沒了?」
我點頭肯定:「你死了,誰幫我報仇啊。」
一想到周宴秋和我表姐兩個人,此時正在東宮吟風弄月,過得舒坦自在。
而我在異鄉,吃喝拉撒都不習慣,我就恨得牙癢癢。
呼延玉動作一頓,突然冷哼,在我的衣裳上擦擦手。
他變臉比翻書還快,說不高興,就又不高興了。
「沒了我,不是還有可單麼?你的算盤都打到豬圈里去了,你想報仇,還能非我不可麼?」
我的伙伴,確實是非他不可。
「可單就是個廢物。」我罵道。
呼延玉摔到腿,整個人壓在我身上一蹦一跳的。
他突然又笑了,笑里帶著點少年的得意。
這時候,我才想起來,他比我還小兩歲。
10.
呼延玉故意刺激胡雅,讓她甩鞭子打馬,傷到自己。
他說,做戲就要做全套。
可單訓斥胡雅幾句,這件事便算完了。
這對父女確實囂張得很。
狩獵大會當日,呼延玉帶著傷腿上陣。
這是部落之間的較量,他不能缺席。
走之前,他給我一袋藥,是給老單于吊命用的。
我的神女之名,全靠它幫忙。
吃了它,人可以得到短暫的清醒,負作用是,死得快。
呼延玉對老單于恨之入骨,他從沒說過,但我能感覺到。
「速戰速決,你知道的,我身邊不留廢物。」
提到正事,他總是很正經,很冷酷。
我從懷里掏出一個平安符,系在他腰上,溫情脈脈道:「事兒成不成不重要,你得平安回來。」
他默聲盯著我,眼里的冷意有些松動。
要走不走的,又轉身在我唇上狠狠咬了一口,然后翻身上馬,頭也不回地走了。
我猜他,是害羞了。
傳聞果然只能當作傳聞聽一聽,跟呼延玉呆久了,就知道他根本是個沒沾過女人的毛頭小子。
要贏得他的心,很難,卻也很容易。
11.
三日后,呼延玉被狼群襲擊,不知所蹤的消息傳回部落。
可單迫不及待地趕來找我,還帶著胡雅一起。
「父親,若不是我先一步弄傷呼延玉,他也不能死得這麼痛快。」
她在朝奉宮東看西看,最后拿馬鞭指著我。
「把這座宮殿賜給我吧,區區一個破鞋,哪里配得上這種好地方。」
「胡雅,不得無禮,這位是神女。」
「神女?大齊的賤民罷了,裝神弄鬼……」
可單看著我的臉色,用眼神制止她繼續說下去。
我笑笑,看著比我高比我壯的胡雅,假裝很大度。
「無妨,她還小,童言無忌。」
「我瞧著你平時總黏著你表哥,怎麼他不見了,你倒挺高興。」
胡雅洋洋得意,不屑地玩著手指頭。
「黏著他,是我給他臉面,他非不要,找死,一個野種,算什麼東西,也敢跟我父親爭高低。」
我討厭胡雅。
討厭她的眼神、表情、動作,討厭她的一切。
可單打斷她,叫她出去候著,然后與我說起要緊事。
「呼延玉手下的兵能為我所用嗎?」
「攻打大齊,何時才是好時機?」
「我真的是入主中原的天將嗎?」
我的解答,全是他想聽到的答案。
可單越聽越興奮,摩拳擦掌,離開時意氣風發。
我打了個呵欠,取出紙筆,在昏黃的光下,給周宴秋寫了封密信。
「注意備戰。」
交給暗處的人影接過信,連夜送往齊國京都。
周宴秋,你就感恩戴德地念著我吧。
12.
一個月后,可單攻打齊國邊城。
這一去,卻是禍事連連,節節敗退。
我在朝奉宮舒舒服服地呆著,坐在窗邊看風吹草低見牛羊。
胡雅闖進來,把桌上的奶茶潑在我臉上。
她拿刀抵著我的脖子,低聲怒吼:「我父親若有三長兩短,我要你給他陪葬。」
我抹了把臉,笑盈盈地瞧著她。
「我知道你不喜歡我,我呀,我也不喜歡你。」
「看你挺爽利的,怎麼殺個人還磨磨嘰嘰的。」
「你父親沒教過你,先下手為強嗎?」
我的手藏在袖子里,握著我的金剪刀。
沒有猶豫,我反手捅進她的腹中。
我看著胡雅驚詫的表情,笑意冷了下去。
她的隨從舉起刀向我劈來,卻在半路被人一劍刺穿。
呼延玉的臉半明半暗,閻王一樣盯過來。
胡雅轉動眼珠,急喘道:「你不是已經死了麼!」
呼延玉提著滴血的長劍,意興闌珊道:「你是說被狼拖走的那個?那是你哥哥啊,你連自己的兄長,都認不出了麼?」
胡雅的二哥是個無惡不作的混賬。
我在大齊時就聽聞,他三天兩頭帶小隊突襲各國邊陲小鎮,搶奪婦女財寶,奸淫擄掠。
大事干不成,只會些偷雞摸狗的小伎倆。
他不常呆在部落,所以失蹤許久,竟也無人發覺。
胡雅吸了口氣,嘔出一大口血,眼睛盯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