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還沒反應過來時,孟時喃已經上前雙手推了我一把。
我后退倒下,手下意識撐地。
紀斂大步走來把我扶起來,展開我的手。
手心摻著灰的血跡絲絲滲透而出。
紀斂只是看了幾秒,隨即動作很輕地放下我的手。
面無表情地朝孟時喃走去。
那是我第一次見他發怒,不是大吼大叫,僅僅只是用漆黑的眼盯著,令人發怵。
「你誰?」他語氣可以稱得上壓抑,與平常相差甚遠。
孟時喃眼眶很快就盈滿眼淚,「你不記得我了嗎?」
我聽著一愣,一時也顧不上手上的傷。
在她斷斷續續的哭訴中,我才逐漸明晰。
據孟時喃所說,她在剛開學時被班上一無賴死纏爛打過。
但在她拒絕過他幾次后,他懷恨在心,在孟時喃某次路過籃球場時,猛地將手里的籃球朝她砸去。
中途卻被在另外一個場地的紀斂截了下來。
「打個球對女生還這麼臟啊?」
就是那次,她喜歡上了那個沒跟自己說過一句話的學長。
孟時喃又上前一步,語速很快地跟他講著他們每次都偶遇。
她甚至說得上來日期。
但從紀斂的神情明顯可以看出,他不記得。
我聽得有些心驚。
一直以來,我都以為她和池斯嶼是互相有好感的。
但前幾天池斯嶼對我說了那些莫名其妙的話。
而今,又有孟時喃當眾告白紀斂。
21
「你不要告訴我你一點印象都沒有。」她搖頭直勾勾地看著紀斂,氣息發抖地說出一句話。
紀斂很坦然,「沒印象,一點都沒。」
孟時喃似乎信念崩塌了一般,白細的手腕想要去拉紀斂的衣袖。
「我為了你做了那麼多,甚至……」
她話音忽斷,看了我一眼,又才將視線轉向紀斂。
「你居然說你不知道?」
我敏銳地捕捉到她語氣的轉變。
甚至?甚至什麼?
我站在一旁看向那個滿眼淚花的,被不少人奉為清冷女神的女生。
恍然間,我突然有某種預感。
孟時喃也許并不像我們所看到的那樣簡單。
她似乎有更為不可告人的秘密。
這幾天跟紀斂相處來看,他雖然偶爾看起來不正經,但并不是一個會對女孩子不禮貌的人。
然而,孟時喃成了這個例外。
紀斂避開她伸開的手,淡嗤了一聲。
「我不知道怎麼了?」
「你做了什麼跟我有關系嗎?你是做了多不了得的事感動自己,現在還得綁架我必須為我毫不知情你所謂的付出做出回應?」
孟時喃眼淚不停地順著眼角落下,情緒崩潰到毫無形象可言。
可見紀斂的話對她的打擊很大。
路過的女生小聲同情孟時喃的話,清晰地傳進我耳朵。
我面上不顯,但心里冷哂了三聲不止。
大多數人都是這樣,只是看到一個場景,表面到不能再表面的事,就去臆斷別人,輕易下定義。
紀斂大概也不喜歡成為焦點這種感覺,沒再跟她多說。
回身走到我面前,「走吧,帶你去處理下傷口。」
我彎了彎手,傷口疼的有點發麻。
點點頭正打算跟他一起走。
「梁梔,站住!」
我深呼了一口氣,回頭像看一條黏答答的蛞蝓看著孟時喃。
紀斂側身擋住我,「有事兒就這樣說。」
孟時喃柔順的發絲被風吹落在臉邊,凌亂而狼狽,她噗嗤一笑,但眼里沒有任何笑意。
「怎麼,你怕我再推她一次啊?」
「我就是說句話而已。」
紀斂沒有理會她的瘋瘋癲癲,未動一分。
我抬手拍了拍面前的肩膀,「學長,沒事的,我也想聽聽她說什麼。」
紀斂回頭,我對他投去一個放心的眼神。
繞過紀斂,我走到孟時喃正對面。
「想說什麼?」
她微笑著走上前,靠近我的耳邊,聲音壓得很低。
「這都是因為你,我不會讓你好過的。」
我沒有任何意外。
我似乎就是在等她這句話,我為自己找了一個絕佳的反擊理由。
我也笑了一聲,「我也是。」不會讓你好過的。
22
之后紀斂帶我去醫務室處理傷口,我們很默契地都沒有提剛才的事。
醫務室的老師是個精神矍鑠的大爺,經驗很足,但是脾氣有些古怪。
他捏著沾了酒精的棉團擦拭著我的傷口。
擦到傷口較嚴重的地方時,我會疼得不由得肩膀一縮。
「麻煩您輕點兒,小姑娘多少都有點怕疼。」紀斂語速稍微快了些。
「我這已經夠輕了,要不你來!」
「成,那我來,您回去歇著吧。」紀斂接的很快。
「……」老師用那種早已看透一切的眼神,嫌棄地斜眼看著紀斂。
最后估計也是看消毒這件事沒什麼技術含量,就任由他去了。
「我輕點兒啊。」紀斂如玉石一般的聲音輕哄起人來,沒有幾個女生可以抵擋得住。
我偏過頭去不看他,輕喔了一聲。
紀斂上藥似乎真的有什麼技巧,我竟然在不知不覺中上完了藥,絲毫沒感到疼痛。
老師似乎忍耐了很久,皺著臉往外揮了揮手。
「處理完了就趕緊走,醫務室不是給你們小情侶秀恩愛的地方。
」
「……」大爺,您真潮,懂得真多。
紀斂沒給我否認的機會,應下他的話帶著我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