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間恍若回到火鍋店那天,只不過角色置換了一下。
他把水杯放在柜子上才道:「什麼?」
「你問我是不是要跟你絕交。」
他頓了一下,隨即神色如常:
「忘了,提這個干什麼。還有沒有哪里難受,我去叫醫生來給你檢查一下。」
說著就轉身要走。
「池斯嶼。」我叫住了他。
「梁梔,抱歉。」
怎麼今天一個兩個都在給我道歉。
他轉過來時,眼睛變得猩紅。
「我當時以為時喃不會游泳,下意識地以為她情況緊急些。」
從孟時喃出現,他的下意識已經不是我了。
我點點頭,忽然問:「所以你是喜歡她嗎?」
如果是這樣,那她成為池斯嶼的首選就都說得通了。
青梅竹馬似乎永遠比不上天降。
好像所有的不甘都已經被海水沖刷干凈,是以我問時很平靜。
沉默了許久,他才啞聲開口。
「我不知道。」
我默認他承認了。
當然,無論喜不喜歡,我該說的話都不會變。
「之前的問題我給你答案,」我輕咳了一聲,繼續道:「是,池斯嶼,以后不要再來找我了。」
「我們之間,再也談不上朋友這兩個字。」
聽罷,他猛地上前一步。
「我們認識近十年,你因為一點小事就要跟我斷了是嗎?」
我對上他的眼睛,里面是陌生的情緒。
我慢慢出聲:「什麼叫小事呢?我被漁網纏住腿不能動彈,差點死在海里也叫小事嗎?」
他一瞬間情緒崩潰,蹲下俯身垂下頭在我床邊顫聲道:「我錯了,梔梔。」
這是他第一次道歉,也是第一次叫我梔梔。
「你當時肯定害怕極了,是我的錯。」
他來拉我的手,被我輕輕拂開。
「嗯,是你的錯,并且我不打算原諒你。
」
「所以,你現在可以走了嗎?」
他抬頭正想再說什麼,病房門再次被打開。
「你還有完沒完了?」
14
孟時喃抬著下巴垂眸睨著我,「斯嶼哥不是說了他是無心的,他都道歉了,你還要他怎麼樣?」
我歪頭看著她,手指無意識輕敲著床邊。
「孟時喃,你算什麼東西,來指責我?」
我不禁懷疑是不是我忍讓了幾次,才讓她覺得自己可以在任何人面前自恃清高。
「你!」孟時喃上前兩步,瞋目道:「斯嶼哥說得沒錯,你果然沒家教。」
一直沉默的池斯嶼忽然出聲。
「時喃,你先回去吧。」
「你趕我?我在幫你說話!」孟時喃一臉被人背叛了的樣子。
我拿起水杯喝了口水,潤潤喉才說:
「池斯嶼對你好點兒,你就覺得自己不一樣了是嗎?」
孟時喃垂在身側的雙手已經攥緊,但似乎她的驕傲不允許她落荒而逃。
我一字一句:「你能不能認清下你自己,不過就是個成績比普通學生稍微好點兒,只能拿個企業捐助獎學金,再也上不去一層的學生啊。」
無視她的怒容,我風輕云淡地繼續說:
「噢對,你拿的獎學金所捐助的企業是我家的。我會勸你口中教不好自己孩子的父母,也就是我爸媽,不再跟校方合作。」
「當然你也不用太擔心,你可以維持你的人設讓池斯嶼繼續欣賞你,然后讓他家給你捐助。」
「梁梔!」她氣到連形象也不顧了,大聲嚷嚷的樣子活像個潑婦。
「時喃!」池斯嶼起身擋在我床前,「我說了,你先回去。」
大抵孟時喃也是真的考慮到池斯嶼有能力捐助獎學金的事,只是冷冷地盯了我許久后,一聲不吭地離開。
「抱歉梔梔,我沒讓她跟來……」
「停。」我打斷他,「別這麼叫我。」
以前我對他再好的時候都是叫全名,現在也沒必要這麼親昵。
「你非要做的這麼絕嗎?」他的聲音很輕。
我還記得當時撲面向我襲來的海水,無孔不入地緊裹著我,滲透進去。
那種無聲卻沉重的窒息感,讓我一輩子難以忘記。
我不禁咳嗽了兩聲,嘆了口氣。
「我很累,想休息了。」
這場對峙最終以池斯嶼的離開而結束。
不是打發池斯嶼的借口,我是真的累,沒多久也闔眼睡去。
15
第二天,我媽來看我時,我忽然想起來還不知道我是怎麼回到岸上的。
很顯然,我不可能是自己被沖上岸的。
那時海浪勢頭正猛,只會把人往海洋深處拉。
如果被沖上岸,只能在海浪褪去,又或是風浪方向調轉的情況下。
但這兩種情況,都不可能在短時間內發生。
而我又是必須在短時間上岸才有可能存活。
所以我很確定,自己是被救上岸的。
至于這個人是不是池斯嶼,我甚至都沒思考直接排除。
「媽,是誰把我救上來的?」我問。
我媽邊打開保溫桶邊說,「是斯嶼背你來的,但聽他說,好像是你被沖上岸后他才找到你的。」
我點點頭沒再說話,拿起我媽給的勺子一口一口喝湯。
出院后我很快回了學校,像個普通學生一樣繼續上課。
但實際上一直記掛著這件事。
有天,我遇見了當時同去海邊的一個同學。
「身體好了嗎?」她笑著跟我打了打招呼。
我點點頭,「好多啦,謝謝。」
我頓了頓,又接著問:「請問那天你看到把我救上來的人了嗎?」
「當然了。」她瞪大眼睛,「好多人都看到了,是紀斂把你抱上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