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沒有。
他找到了一個地址,和一座墓碑。
風聲簌簌,山高水遠。
故人已逝,在猝不及防,他回身追尋的時候。
于是,連對不起都沒來得及說。
回憶如潮水般鋪面席卷而來,仿佛這時候一點無關緊要的情緒,都會被放得那麼那麼大。
他跪在她墓碑前,從日升到日落。
可是,那是灰飛煙滅啊。
他永遠尋求不到原諒,因為也沒有人聽他訴說,他甚至連知曉她早就走了的資格都沒有。
他何嘗不也是被她拋下了。
……
他開始把自己鎖在屋子里,給自己灌下一瓶瓶啤酒。
只有酒精把自己大腦麻痹的時候,他好像才能看見她。
那個女孩蹲在他身前,撐著下巴揉他的頭發。
「你真是個奇怪的人啊。」
明明最開始變心的是你,現在為什麼要哭成這樣。
后來,他墮落了。
好像只有和那些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他才會覺得自己有片刻救贖。
天天被叫出去喝酒,而他的酒量又不是太好。
某天,他又喝吐了,沖進衛生間里盯著鏡子中的自己。
他在那看了很久很久,然后一拳打碎了鏡子。
血順著拳頭留下,手掌卻被震麻了。
鏡子里的人碎成了千萬個,他顫抖著開口。
「為什麼?」
「為什麼啊,宋槐。」
為什麼不能好好愛一個人,為什麼要丟掉她,為什麼覺得自己無論什麼時候都能把她追回來。
后來他才發現不是不愛了,只是某些愛,已經深入骨髓。
所以拋棄時輕易,失去時才會難受得呼吸不過來。
他忽然撿起地上的玻璃碎片。
然后照著鏡子,在自己的臉上劃了個大大的叉。
血,頃刻間就順著面頰流落。
就是他那群狐朋狗友也被他這樣嚇到,把他送去了醫院。
有個人坐在他身旁,撞他的肩膀。
「喂,不開心嗎,去找點樂子吧。」
13
他開始混跡在各大酒吧。
他那張臉,就算結痂落了疤,都能引著一大批花蝴蝶過來。
有女人摸著他的臉頰,說:
「我就喜歡你充滿故事的樣子。」
后來,女人和酒精幾乎成了他生活的主旋律。
有些事他拼命地忘,怎麼也忘不掉,就干些事情不再想就好了。
于是,圈子里都在傳,他玩過的女人,都長得非常相像。
是,有的性格像,有的外貌像。
瘋了一樣的思念靠這來緩解,卻在某一天,如決堤般涌現。
所有人都像她,可都不是她。
他看見那相似的臉龐時,忽的覺得反胃。
沖進廁所里吐地天昏地暗。
……
14
周果找到宋槐時,宋槐正把自己關在家里喝酒。
男人拉開門,滿身的酒氣,自下而上地打量她,而后嘖了一聲,關門。
被她拿手擋住了。
「如果我不找你,你還要再這樣下去墮落多久?」
周果抱著臂問他。
可不得不說,這樣的男人,連頹廢都散著股生人勿進的勁兒。
宋槐松了松眉,嗤笑了一聲。
「你沒完了?」
「什麼沒完了?宋槐!你跟我在一起了兩年!」
「你跟那女的在一起了幾年?你就為她變成這樣了?那我是什麼?」
「……」
男人盯著她,很安靜地沉默著,半晌嗓音透著股厭煩。
「進來。」
「……」
周果一眼就看出,宋槐現在住的地方,是他以前和那個女人住的地方。
一切的擺設都沒有變,只是桌上亂七八糟倒著啤酒易拉罐。
「周果,知道那天打游戲,我為什麼加你嗎?」
宋槐的嗓音很低,像虛無縹緲的幽靈。
「有可能連她自己都不記得了,我給她注冊的第一個游戲賬號的昵稱,也叫粥粥。」
「我那天跟她吵架了,喊你粥粥,就跟喊她一樣。」
「我那時候對她的熱情是減低了,你對于我來說,就像一個全新的她。」
「所以,才會覺得你比她有趣。」
「……」
周果瞪大眼睛,聽著男人無比冷靜地剖析著他和她這段感情。
還是沒忍住。
拿起手邊的易拉罐砸向他。
「你真的他媽是個畜生啊。」
周果突然想起她第一次見到那個女人,跟她示威,說,女人歇斯底里很掉價。
可她現在恨不得自己瘋了。
她做了那個女人三年的替身?
宋槐這個人到底在透過他看著誰?
惡心的前任嗎?
……
那她到底算什麼?
這個問題的答案已經很明顯了。
她本來以為她已經贏那個女孩太多了,可到頭來,到底是誰笑到最后?
一個死人?
眼見著面前的女人情緒要開始失控,宋槐咳嗽了一聲,站起身送客。
女人被他推著往門外走,最后罵聲和哭喊聲被隔絕在了門之外。
他瞧著鏡子里自己的雙眼。
今天是個很重要的日子。
他不想讓任何人打擾他。
15
圣誕節前夕。
街上已然溢起其樂融融的歡鬧氣氛,這大概是宋槐半個月來第一次出家門。
他洗好澡,把胡子刮了,然后穿戴整齊上街。
12 月 24 日,他在這天,跟她表的白。
夜晚的街景霓虹,不夜城里,好似行人都是成雙成對的。
他插著口袋走在大街上,可忽地被人撞了下。
「哥哥,這捧花送你吧,如果有喜歡的人,一定要大膽表白呀。」
一個小男孩,將好大一捧花塞進他的懷里。
應該是商場舉辦的活動,挑選隨機的路人鼓勵他們表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