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孟元熙,太子不再是太子,那她也不再是太子妃了,陛下的旨意則是絞殺。
可她顧不得太子被廢將會如何,卻在獄中哭喊著要見我一面。
前世的她在被賜毒酒前,也是這般請求的。
或許,也該去見她最后一面了。
她的手抓著欄桿,儀態盡失,滿目猙獰,厲聲道:「那日你說知曉未來事的不止我一人,是不是你在背后害我?」
我輕聲道:「難道你沒想過是自作孽不可活嗎?太子被廢,已經無人可以救你了。」
她聽到消息的那一刻,跌坐在地,滿目蒼涼,「怎麼可能?我穿書而來,知曉書中每一個人的結局,世間事盡在我掌握之中,我不甘于籍籍無名、碌碌此生,所以我搶奪你的氣運,只為親手改寫結局,明明最初的一切都和我預想的一樣,可是后來怎麼就變了?」
她似乎很難接受這樣的結果,她向來自負,總覺得洞觀世事、高人一等,可如今淪為階下囚,命在旦夕。
她忘了,從她不甘于書中命運、奪人氣運的那一刻開始,所有的事就已經有了變數。
「你從一開始便瞧不起這里的人和物,高高在上地俯視著,總是透露著你的輕蔑,可你忘了,你對抗的從不只是一個人,這里能人輩出,亦有規矩法度,你憑借著那些偷來的東西,招搖過市,盲目自傲,終有一敗。」
我話音落下,她笑得瘋狂,目光中盡是不甘與執念,過了半晌她才自顧自地開始說了起來,「你知道嗎?這是一個書中世界,原本你會按照幼時婚約嫁給葉謹安,夫妻恩愛,五載之后他會登基為帝,而你會成為他的皇后,你才是書中的女主,而我費盡心思將葉謹安作為攀援而上的工具,可終是斗不過書中的宿命。
」
這些話,前世她臨死之前對我講過了,如今只不過是再次重復一遍。
明明是她野心作祟,從沒有人逼她去爭去搶,而今卻怨天尤人。
前世的我最后也當了皇后,只不過不是葉謹安的皇后。因孟元熙的步步威逼,機緣巧合之下,我嫁給了旁人。而那人最后成為了帝王,我與他之間走過風雨數十載,是最佳的盟友。
而葉謹安的太子位經歷了兩立兩廢,最后起兵反叛,死于亂箭之下,而孟元熙則是被一杯毒酒了結性命。
她確實以一己之力改變了書中所有人的命運。
她死后十五年,我病逝于鳳朝宮。
而我因心中執念未消,重生于十五歲時,也就是孟元熙剛穿書而來的這一年。
可是這些已經沒必要對她說了,于她而言,只有穿書而來的這一世,于我而言卻是兩世。
上一世她奪人氣運,以身入局,改書中走向,所有人的結局都與書中不同,我本不愿與她斗,可她步步緊逼,我的存在只會讓她夜不安枕,退無可退,唯有迎戰,最后我雖贏她,卻也贏得不容易。
這一世,我重生歸來,帶著上一世的記憶,而她穿書而來,仍一心想要改變書中結局,卻不料,這一世所有事情的走向既不同于書中,也不同于上一世。
11
我轉身離開的那一瞬間,拐角處有一人猝不及防地映入眼簾。
看他出現在這兒,我便明白了,儲君之位雖被廢,可身后的勢力卻未在一夕之間消散。
看著葉謹安微紅的眼眶,冷漠的眼神,想來也在這兒站了許久了,該聽的不該聽的,大概也盡數聽了去。
他此時待她尚有真心,可她卻說他只是那個攀援而上的工具,這句話將她的偽裝盡數褪去。換而言之,這太子之位上坐得是何人,何人便是孟元熙的目標。
他今夜來此,或許仍未死心,或許還有相救之意,可惜卻親自撞破這不堪的一面,他傾心相待的人視他為工具,他自以為的情深相許不過是她的一腔算計。
從頭到尾,他就像是一個被蒙蔽的傻子,孟元熙所謂的真心盡是偽裝,毫無半分情意,而今真相揭開,于他而言,不止是欺瞞和背叛這麼簡單,更將他多年來的驕傲粉碎得干干凈凈,他在世人面前對她的情深與維護,也都盡成笑話。
我兀自離去,剩下的便是他們二人之間的事情了。
次日,我便聽說孟元熙死了,被絞殺于獄中,行刑的內監去的時候,恰好葉謹安也在,最后是他親自動的手。
我震驚良久,他竟能這般狠辣果決,其后便明了,他是在用孟元熙的命向帝王服軟示忠,表回頭之意,期望再搏得帝王幾分心軟吧。
也不知這一世太子是否有廢而復立的機會?
京都平靜得有些不真實,葉謹安雖被廢黜,可皇帝對他再無其他懲戒,眾人也探不出帝王是否另有深意。
突然有一日,葉謹安叩響姜府的大門,他說要見我。
我在正廳見到他時,卻覺得他與從前大不相同,周身氣息分外壓抑,甚至帶了幾分陰鷙之感。
他問我是否真心愛過他?
我答曾經愛過。
只是這個「曾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