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緩緩說道。
她聽懂了我話中的威脅,而后眼底閃過不甘,辛苦她機關算盡,卻像一個跳梁小丑一般。
我緩緩松開了手,轉身便出了房門。
太子在院中焦急等待著,看著他這般模樣,我隨意說道:「太子妃不日便會病愈的。」
他不明所以,而我安然回府,哥哥不明白為何我全身而退,依然成了太子妃的救命恩人。
太子妃病情好轉,漸漸「病愈」,宮中的賞賜源源不斷送到姜府,我卻未看一眼,只能說孟元熙這次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只能硬著頭皮認下是我救了她。
這兩次,皆是我占了先機,而她病愈之后,似乎亂了方寸。
因著先前的種種舉動,以及此次太子扔下要案匆忙回京之事,陛下對她越發不喜,對太子也漸漸流露出失望之色。
她急于挽回地位,更是頻頻出頭冒尖。
她預言西南蠻邦,將生異動。
而數月之后,西南之地便生暴動。
陛下打算秋日前往圍場狩獵,她斷言此行不吉,一力勸阻。
而圍場之行,恰遇山體滑坡,泥石滾落。
次年雨季,她又言江南將會決堤。
……
沒想到樁樁件件全都應驗了,一時間,天下人將其引為奇談。
而各府之人也紛紛求見太子妃,請她測未來、斷吉兇。
我于茶樓之中悠然飲茶,聽著樓下說書先生拍著驚堂木,說著當朝太子妃的傳奇故事,聞者無不震驚。那些人皆嘆她是神女降世,這才能預知世事,各個臉上皆是膜拜之意。
我放下一錠銀子,在那一片喝彩聲中悄然離開。
孟元熙,這一世,終究是你心急了。
9
在東宮賓客盈門之時,天下第一相師許復親自出山,拜見天子,言星象有異,妖女降世,禍亂江山,觸怒天意,降下天罰,若長此以往,國祚不穩,朝代更迭。
此言一出,矛頭直指東宮。
坊間流言更是越演愈烈,那些說書先生從歸元寺火災講起,歷數孟元熙被救前后性情變化之大,判若兩人,更言及她當日所作之策論,遍歷世事,洞察天下,絕不可能是一個深閨女子所作。而她此前在京都閨秀中泯然眾人、毫無才名,轉而一夕之間,才華驚世,實在反常之極。
其后更是頻頻異舉,女扮男裝參加科舉,還蠱惑太子為其空置后院,更能預測未來,斷世事吉兇……
而太子自從遇見孟元熙之后,亦是不復從前之賢德,而今色令智昏,懈怠政事,罔顧祖宗規矩與法度。
此間種種異相,皆是妖孽作祟之相,就連街上童謠也都唱著「妖女出、災禍生、江山亂」。
聯想到相師之言,坊間百姓皆說原來并不是孟元熙能預知災禍,而是她本為妖女,勾引儲君,引下天罰,帶來災禍。
我不過稍稍推波助瀾,短短月余,她已經從百姓心目中的神女變成了帶來災難的妖女。
而楊氏一族趁機上奏,請求絞殺妖女,還天下太平。坊間響應者眾,附上萬民書請愿。
帝王下旨,將孟元熙即刻下獄。
事發突然,而她仍沉迷于舊夢,她想不通為何自己一夕之間能從眾人追捧的神女變成了妖女,成為了人人喊打的階下囚。
我與哥哥站在茶樓高處,哥哥不免唏噓,「昔日尊榮加身,風光至極,今朝卻四面楚歌,人人喊打……」
我抬眸笑道:「這難道不是必然的結果嗎?她從不在意世家生存之道,今日苦果,早有預兆,太子為她忤逆圣意,滿京女子雖羨慕這般深情與榮寵,可是終是成了眾矢之的,帝王不喜,滿堂朝臣口誅筆伐,楊氏一族心有不忿,孟元熙算是親手把自己推上了風口浪尖,而今恰好是墻倒眾人推罷了……至于她是神女還是妖女,又有誰真正在意?」
哥哥點了點頭,而后長嘆一聲。
這一世,孟元熙輸得比我想象得更快,許多事和她預料的根本不一樣,而我行事搶占先機、不按章法更是讓她亂了分寸。
「此番還多虧了哥哥能請得許復出山,否則這些事也不會這般容易。」
聞言,哥哥垂眸道:「我雖去請了,可他出山卻不是我的功勞。」
「此話怎講?」
哥哥嘆了一聲,而后負手而立,極目遠望,沉聲道:「許復出山,是因為星盤之相真的有異,朝中局勢將有大變。」
這一世許多事情的走向已與前世大不相同了,算算時間,或許有些變故也到時機了。
局勢之變,當是東宮,前世太子歷經兩立兩廢,而今又當何去何從?
10
孟元熙被下獄,可太子卻不愿棄她而去,于歲羽殿外長跪不起,為其求情。
可他的執拗,在帝王看來便是為女色所惑,迷失心智,不堪大任。
這一次,任由他跪著,帝王毫不心軟。
可是太子竟伙同其支持者聯名上奏,氣得帝王將折子摔在他的頭上。
所有人以為帝王只是一時之怒,可是當夜圣旨便降下了。
誰也沒想到廢黜太子的詔書會來得這樣突然,圣旨上寫的是忤逆君父、結黨營私、耽于女色、不堪大任。
太子倚仗著帝王對先皇后的情意,多年來穩坐儲位,后來數次忤逆,讓帝王日漸失望,而聯合一眾支持者為孟元熙求情,名為上奏,實為威逼,結黨營私,犯了帝王大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