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爺爺似乎看透了我的想法,有一天,一個秋日午后,他宣我來。
他揉了揉我的臉頰:「盛陽,你是陛下的女兒,兒子和女兒并無差別,都是我高家的血脈,我知道你心思高遠,可成為那九五之尊,還需要重重考驗。那九五之尊,并非滅情絕愛,而是學會取舍。」
那個黃昏,皇爺爺去世了。
父皇宣我將麟展閣交給了我,我手持圣旨,身體卻有些顫抖,我自然知道麟展閣的秘密,更知道這是皇帝的探子,凌駕于朝廷三省之上。
父皇說:「蒙古選了一位大才子,企圖高中狀元,擾亂我朝廷,探我朝廷虛實,盛陽,你覺得應該如何去做?」
我抬頭直視著父皇:「兒臣認為,應該放長線釣大魚,讓蒙古掉以輕心,這樣才能一網打盡,以絕后患。」
父皇點點頭:「這件事就交給你。」
我從勤政殿出去,又來到了校場,段九霄正在和世家公子們一起打馬球,我喜歡他灑脫恣意,但皇爺爺曾說,為人君者要學會取舍,父皇說為人君者要先民后己。
我在校場外待了許久。
夕陽西下,我回了公主府,第二日長安城便傳出消息,盛陽公主愛上了才絕長安的沈子皆。
我看到沈子皆的第一眼,便知道他不簡單,他不愛我,他愛著的一直都是書信里那個落落,他自恃清高,我也樂得表演,長安城里所有人都以為我愛他愛得深沉。
所以沈子皆對我并不設防,這些年我掌握了不少他的證據,原以為這場戲可以演的久一些。
沒想到李暖兒出現了。
看到李暖兒的第一眼起,我便知道這女子不過是那個書信里名為落落的替身。
她灑脫,她是長安城里最活潑的小姑娘,而那書信里的落落,在草原上也如同一匹熱愛奔跑的烈馬。
我看著沈子皆,疼惜她,愛她,甚至不惜中傷我,又想起他在無人之境在信上一遍又一遍的談起自己對落落的想念和愛意。
我只覺得可笑。
卻無數次想起年少時校場上的少年,他也曾玩笑說要娶我,我們也曾并肩在宮殿的屋檐上舉杯痛飲那桂花釀。
直到這出戲演不下去,我帶著沈子皆要到宮里和離,順便逼蒙古人早點現身。
卻碰到了段九霄,他還是老樣子,會擋在我身前。
「公主殿下,看來所托非人。」
其實我在心里回答:「因為想托付的從來都是你。」
番外 2 段九霄番外
我自小便是長安城里最淘氣的公子,人人都說段家兒郎滿門忠烈,偏偏只生有九郎是個沒救的,整天插科打諢,在這長安城里聊貓逗狗。
他們懂什麼?如今長安一片和樂,邊疆安寧,為何不瀟灑恣意一些。
其實,我不過是中了盛陽公主的毒,宮里人都知道盛陽公主不同于一般的皇家女子,整日端著一副淑女模樣,倒是讀書習武功課樣樣不肯落下。
教盛陽習武的師傅,也是我的師傅,我整日叼著一只狗尾巴草,跟著師傅屁股后面進宮,又仗著鎮國公家嫡幼子的身份,處處討人嫌。
實際上我不過是喜歡看那個舞刀弄槍的姑娘,她頭上不如其他世家貴女一般滿頭珠翠,一根紅色的飄帶將她的青絲高高挽起,微風拂起,不知哪里來的沙子迷了我的眼,我揉了揉眼,眼底里從此便只有她。
我常常會帶著她一躍而起,到宮城最南的高閣上去,然后偷偷給她帶來兩壺阿娘新釀的桂花釀。
我們把酒言歡,無話不談,看著她的眉眼,我突然間覺得她才是長安城里最令我魂牽夢繞的。
有一日,皎皎明月,她看著我的眼睛:「九霄,你知道嗎,我想要的是天下,是那把龍椅,是九五之尊。」
我不明白,為何一個女子有如此抱負,她卻喝醉了抱著我的胳膊小聲呢喃:「女兒身,又如何,江山明月,為何不能在我的手里。」
我將她送回寢宮,又趁著宮禁出去,抬頭望見那座宮城,我心里想,既然她想要這江山,日后若有機會,我會親自捧到她的手上。
既然她不愿做那嬌嬌兒公主,我便親自將她捧到她想要的位置。
從那天起,段家九郎突然轉了性,開始整日在軍營里歷練,不為別的,只為她有需要,我能給她。
只不過短短數月,長安城里傳出了盛陽公主愛上才絕長安的沈子皆,我不信,她應該是那天上的太陽,又怎麼會愛上一個酸溜溜的只會咬文嚼字的人。
我在軍營里汗如雨下,卻聽聞她和那男人被陛下賜了婚。
我沿著宮墻走了很久,看到那抹身影,卻不敢向前。
陛下急召,段家需要回邊疆,我不加思考的就應承下來。
我想愛一個人,就要在她需要的時候,能夠給她想要的。
過了十年,聽聞她與駙馬不睦,我特地頂了二哥回京述職的差事,宮內,她和從前一樣,她路過我身旁,我忍不住吃味:「公主,看來所托非人。」
但還有一句話未曾說出口那便是:「這次,我一定要和你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