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沒說話,我停住。
陳鈞意還在等我說下一句。
但我看著他薄軟的嘴唇,吞咽唾沫。
「陳鈞意,如果犧牲你的一部分能治好我……」
他問:「哪部分?」
「色相。」
他:「?」
我大概是病得瘋了。
用盡所有勇氣,我故作平靜地說:「你小子,要不要跟我接個吻啊?」
15
遲滯了三秒。
陳鈞意反應過來了。
他沒說要不要,但直接將我擁入懷中,以吻封唇。
我終于明白了什麼是泄洪——
他的氣息如同泄洪一般,兇猛地奔流進大腦和身體。
我前所未有的充盈,好像有用不完的精神和力氣。
我們兩個母單花,都沒有接吻的經驗,很是生澀。
卻吻了很久很久,誰也不愿松開對方。
直到我覺得自己充滿了電,才勉為其難推開他。
他嘴唇紅紅的,我猜我也是。
「早說啊。」陳鈞意聲音有點啞,「為你犧牲色相,我求之不得。」
我心神蕩漾。
陳鈞意又說:「感覺怎麼樣?接吻有用不?」
「沒有用,一點改善都沒有。」我撒了個謊,「可能以后還是得麻煩你。」
「那太好了。」陳鈞意笑起來,「我不怕麻煩,張晚,我喜歡你,做我女朋友吧。」
突如其來的直球,我懵了一下。
我想過或許哪一天,會捅破這層窗戶紙。
但沒料到這麼快,還這麼直接。
要知道,我可是個很含蓄很內斂很委婉的人吶。
于是我回答他:「好啊!我也喜歡你!」
16
接吻確實有用。
陳鈞意離開后,我起碼一周都精神充沛。
但開學見面那天,我還是哭唧唧地鉆進他懷里:「嗚嗚嗚,好難受!要貼貼才行!」
陳鈞意,理科大直男,信了:)
心疼得一整天不敢離開我半步,恨不能上廁所都跟著我。
剛開學沒多久,我接到通知。
上學期發表的一篇詩歌獲獎了。
巧合的是,陳鈞意的物理競賽也拿了一等獎。
我倆的頒獎典禮在同一天、同一個地方舉辦。
兩個禮堂間,只隔了一堵墻。
我們說好,誰先結束,就去參觀對方的頒獎典禮。
我站在臺上時,忽然看到陳鈞意,他遠遠地沖我舉起他的證書。
我們相視一笑。
好的愛情就是這樣吧,在各自的賽道里,互相打氣,勢均力敵。
下場后,我發現他身旁還有一個同學。
就是在訓練營里,與他對話的男生。
那男生拿了二等獎,隨陳鈞意一道來祝賀我。
他說:「可喜可賀,陳哥終于把你追到手了。」
我:「什麼?」
「你是不知道,有一次我跟他聊起你……」
男生回憶了半天。
我終于明白了。
原來那天,陳鈞意說我「腦子不好」后,其實還說了一句話。
——「但我就是很喜歡她,喜歡兩年了,為了她我還改選了化妝品課,我容易嗎我?我知道她不喜歡我,我怕表白了連敵人都沒得做。就最近吧,她對我有些改變……兄弟,你說我要不要把握一下?」
不可思議。
原來陳鈞意也有為感情糾結苦惱的時候。
而令他苦惱的人,不是別人,正是我。
真是種奇妙的奔赴呀。
后來,我跟陳鈞意雙雙保送讀研。
我看到他在「張晚和陳鈞意的孩子以后學文還是學理」的投票中,悄悄投給了理。
于是,我悄悄投給了文。
再后來,我們發現,越是親密的接觸,我的病好得就越快。
所以漸漸地,我不再虛弱。
但偶爾,只是偶爾,徹夜不眠后,陳鈞意會有那麼一點點虛。
我們始終沒弄清我得病的緣由。
到底是心理因素,還是老天開的玩笑呢?
都不重要了,反正,它悄無聲息地好了。
碩士畢業前,我們結婚。
當年文學社和天文社的同學都來了。
他們勾肩搭背,喝了不少。
卻又在最后吵起來。
這次爭吵的核心不再是教室,而是——孩子學文還是學理。
那麼,我和陳鈞意的孩子,到底是文科生,還是理科生呢?
我也不知道。
這要交給時間來作答。
我只知道,此時此刻,我挽著陳鈞意的胳膊。
他的體香沒變,充盈我的身心,也將要走近我的未來。
我們會一直在一起。
這就是青春試卷中,最美好的答案。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