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過,是不是陰界的審核把我忘了,所以讓我在陽界當個游魂自生自滅。
所幸,現在我不用擔心這些了。
我瞇著眼睛望向落地窗。
此時正是下午,洋洋灑灑的光穿透我,灑向站在我面前的干凈男孩。
「繆繆,你會有什麼執念嗎?」我突然問道。
「有啊。」
陸繆的眼底一片漆黑,對著我的笑容繾綣:
「就是你啊。」
10
我陸苗,居然被一個小男孩給撩得臉紅心跳。
而這個小男孩,撩完我就跑了。
還沒等我細細盤問他,陸繆就以回父母家探望為由離開了別墅。
臨走前,他給我準備了一周的蔬菜瓜果放進了冰箱。
我疑惑道:「我又不是小孩子,我可以出去買啊?」
「現在是手機支付的時代,你當了那麼久的鬼魂,一時肯定難以接受,免得被旁人嫌棄,傷你自尊心。」
陸繆邊說邊掏出冰柜里臨期的面條,他左右翻看,還是決定塞包新鮮的進去:「老實點,等我回……教程我寫下來了,放在你房間的寫字臺,你先研究幾天。」
我隨口說道:「等你回來教我不就行了。」
陸繆看著我欲言又止。
我心頭一跳,伸手拽住他的衣角:「你是不是有事瞞著我?」
下唇被我無意識地死死咬住,
卻不想唇角一熱,
輕柔得仿若羽毛拂過。
陸繆嘴角上揚,饜足的表情下展露出一個戲謔的笑:「王懷才結婚了,你也不是鬼魂了,這下你總不能拒絕我了吧。」
那笑容過于漂亮,白熾燈光的映射下,他的眼里倒映出的是我怔愣的神情。
鬼使神差的,我向他慢慢走近。
卻在距他還有幾厘米的位置急剎車。
我看到陸繆挑起了一邊的眉毛。
我臉頰兩側發燙,心虛地扭頭。
心道一把年紀了,還會被美色所吸引。
余光中,隱約可見陸繆的笑容更甚。
「你……讓我考慮考慮。」我摸摸鼻子。
他頓了一頓,回答我:「不急。」
這話一出,我直接把手上的抱枕扔了過去:
「陸繆,你耍我呢吧?」
陸繆哈哈大笑。
這也導致我忽略了他眼底愈發嚴重的青紫。
11
我實在是放心不下陸繆。
他走后一個小時,我就急不可耐地撥通了他的電話。
手機里,陸繆的聲音一如既往地平穩,低沉沙啞,懶洋洋的,裹挾著細微的車流聲敲擊著我的耳膜:
「才剛走就想我啦?」
我安撫自己如雷的心跳聲,逼迫它趨于平靜,嘴唇貼近話筒輕聲問:「你到了嗎?」
陸繆說:「堵車了,至少還得一個小時。」
「幾年前,警局接到過一份匿名舉報信,匿名者請求重新對十年前那起驚駭世俗的連環車禍案展開調查。可最終因為時間久遠以及證據不足未被采納立案。」
客廳的電視機正在播報晚間新聞。
「警方猜測,這是一起蓄謀已久的謀殺,具體原因未知。」
手機里,陸繆的聲音還在繼續,和電視機的畫外音交匯融合。
「家里的電器注意安全,不懂的別碰。」
我隨意「嗯」了聲,心亂如麻,突地對陸繆說:「我們視頻一下?」
陸繆那頭明顯有了遲疑。
「車禍現場,王某當場身亡,陸某死因不明,等待進一步化驗結果。」
事故現場被電視臺打了馬賽克,記者的聲音清晰地傳入我的耳中。
一個畫面一閃而過。
擔架上的人臉被蒙住了,但垂下的手臂上的那條銀白色手鏈卻刺痛了我的眼。
那是我提供靈感,陸繆親自設計出來的。
我手里的玻璃杯不受控制地掉在了地上。
「怎麼了?陸苗?陸苗?」手機的聲音一下接著一下,我大腦空洞,只是握著手機傻愣愣地問:「你能不能回來一趟啊。」
「我想你了。」
12
陸繆立馬說:「等我,五分鐘以后就到家。」
可陸繆父母住在幾十公里以外的方向,從那到別墅怎麼可能只需要五分鐘……
一瞬間,我頭暈目眩。
我像被抽了魂似的走到了玄關處,發現原本放置陸繆最喜歡球鞋的位置變成了一雙雙女士鞋。
高跟、瑪麗珍、運動等好多款式。
門忽然被打開了。
「說好五分鐘就是五分鐘,不愧是我。」聲音先到。
光線刺得我睜不開眼睛。
只見戴著銀白色手鏈的少年慢悠悠地走了進來,看到我的樣子,他的眉頭一下子皺了起來:「陸苗,你就這樣照顧自己的?」他喃喃道:「我如果不在了,你又該……」
陸繆的后半句話說得很輕,有點像自言自語,可還是被我敏感地捕捉到了。
我搖晃著站起身,沖上前去,拉過他藏在背后的另一只手。
可失敗了。
我好不容易才能與他相握的手,硬是在這一刻被他半透明的手掌給穿透了。
我終于崩潰了,眼淚不自覺地順著眼眶往下墜落。
「陸繆,你告訴我,你到底做了什麼!」我咬牙切齒,「你是不是真的動用了你的陽壽!」
一閃而過的訝異從陸繆白得幾近透明的臉上滑過。
陸繆想抓我的手,可考慮到自己的情況,他只能將手掌虛放在我的頭頂。
他沒有正面回答我的問題。
男孩還是那副淡如水墨的眉眼,可眼底的那份認真卻令我不禁震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