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你別是因為想阻止我參加婚禮,所以撒那麼個謊。」
到目前為止,我還認為陸繆在編故事。
陸繆拿出手機,向我展示手機里的那張照片,報紙上灰白色的比亞迪轎車,在沖擊力之下面目全非。
「這是過了五年,我在一家廢棄報亭找到的。」他又翻出了另一張圖片,「這個事故,曾經上過新聞。」
「但好像被人悄無聲息地抹除了痕跡。」
「路苗,一直以來我都在懷疑這場事故不是意外,只是你恰好將意外轉變為了見義勇為。」
「王懷才他絕不無辜。」
他認真的表情讓我有些不知所措。
我從未將具體的死亡原因告訴過陸繆,只和他說是因為一場車禍。
我臉上的傷口也顯而易見,那是重大交通事故遺留下的創傷。
陸繆很懂事,十年來,他從不會主動問起我,除非是我自愿將一些生前的事情告訴他。
原來,他早就偷摸調查了我。
見我不說話,他頓了頓,咬牙繼續說:「你再給我點時間,我馬上就畢業了,等我收集了足夠的證據,我會把一切證明給你看!
「我會給你報仇的。」
說完,陸繆看向我,我從他的眼中讀出了前所未有的緊張。
看樣子他以為我會憤怒。
沒承想我居然只是哈哈笑了兩大聲,然后飄到了和他齊平的位置:
「陸繆,你的故事編得我都差點信了!」
02
我叫路苗,是一個已經去世了快十年的鬼魂。
而我對面的男孩叫陸繆,和我生前的名字同音不同字。
如果說我在前任身邊以游魂的形式陪伴了他十年,那麼陸繆也以凡身肉體的形式陪伴了我十年。
我知道陸繆對我有心思。
可畢竟,我是看著陸繆從十歲的小屁孩長成腿長手長的小帥哥。
先不說人鬼殊途,光是年齡差,就可以讓我倆成為不相交的平行線。
我只能裝傻。
可他居然因為我要去參加前任的婚禮……
當著我的面氣得跳腳了,
還為此編出了一個關于十年前意外的拙劣謊言。
「我不想每次都因為這個和你爭論。」我嘆氣道。
陸繆的眼里透著怒氣:「我話都說到這份兒上了,你到底為什麼還會覺得王懷才他是一個好男人?」
我太了解陸繆的脾性了,我知道他沒在和我開玩笑。
「繆繆,你不能按現在的情況來判斷一個人的好壞。」我踮起腳尖,悠悠地飄到試圖和我鬧別扭的人身邊,咧了咧嘴,「如果我不是鬼魂,或者懷才和你一樣擁有陰陽眼,他一定不會放棄我。」
「只是因為他看不見我,以為我死了才會另娶他人……」我自言自語地對自己說道。
雖說已經釋然了,但再提起來,卻仍舊會不由自主地心口抽搐。
空氣靜默片刻。
陸繆被氣笑了:「這話你自己信嗎?說這話的時候你心里有底氣麼?敢情我浪費那麼久的口舌你一句都沒聽進去!」
他想讓我聽進去什麼?
一股無法控制的憤恨情緒,在我心里翻騰。
我的語氣也不禁重了起來:「所以你是想讓我承認,我跟了十幾年的男人要害死我?!你為什麼總和一個沒見過面的人過不去,他都要結婚了……」
一直以來橫亙在心里的那根刺在這一刻蠢蠢欲動,我咬牙:
「而且說難聽點,我現在就是個鬼魂,除了你,沒有一個人會知道我的存在。
「我是個已經死了的鬼魂!」
看到陸繆錯愕的表情,我才后知后覺自己情緒失態了。
居然沒控制住。
好歹也算個長輩,和個叛逆期小孩子計較什麼。
我緩了緩神,放柔了語氣:「陸……繆繆,你就是太花心思在我身上了。少管我的事,多在意你自己,說不定你早就脫單了。」說完,我已然有些尷尬。
陸繆沒有接我的話,只是自顧自問我:
「那如果我說,你還有機會復活呢?」
我一愣。
陸繆凝視我,我竟然不敢與那雙清澈的瞳眸對視。
這小鬼今天格外難纏。
我不在意地聳肩,隨口敷衍道:「你覺得誰會想不開,拿自己的陽壽來換我的命。」
陸繆的嗤笑聲自后傳來:「你最愛的王懷才。」
得,兜兜轉轉又繞回去了。
懶得再多言,我干脆穿墻隱匿進了房間。
只給陸繆留下了一道殘影。
03
趁著陸繆回學校答辯,我偷偷來到了王懷才的婚禮現場。
正巧,王懷才帶著她的準新娘入了場。我呆立在紅毯中間,看著他們宣誓,看著他們交換對戒,看著他們穿透我的身體接吻。
我眼神穿透那對夫妻放著空。
因為我此時此刻腦子里在想的是,我不應該和陸繆發脾氣。
我也知道陸繆是為我著想。
可如果單純只是因為王懷才是我前任,那他對王懷才的敵意也忒大了。
在我的印象里,那兩個人壓根就八竿子打不著。
而且哪怕王懷才真的害了我,又怎麼樣呢?事情都已經過去那麼久了。
我也已經付出了生命的代價。
世上沒有回頭草,一切的一切早已無法挽回。
婚禮結束的時候,又下起了零星的雨。
陸繆開路虎來接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