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嬤嬤一口氣喝光了我一壺玫瑰飲子,才驚怒吐槽:「那璉二爺跟璉二奶奶真真是好沒規矩!」
我讓小丫頭把飲子續上,問許嬤嬤:「他們又如何了?」
許嬤嬤說:「這不是前兒老爺說讓準備準備,下月初送璉二爺和璉二奶奶回金陵麼?劉管事負責這事兒,方才來尋我,說是璉二奶奶讓多準備一艘船,給咱們家小姐用!」
我已成親,府里早就換了對我的稱呼,如今這個「咱們家小姐」,就是指的玉兒了。
我皺眉,「誰說玉兒要跟他們一起去金陵了?」
許嬤嬤拍著大腿,「可不是麼?!我也這麼回的劉管事,結果劉管事說那兩位宣揚出來的,說兩個玉兒你離不了我,我離不了你,分離這麼幾個月,那邊的信一封接一封,說是那位哥兒成日里哭鬧,茶飯不進,若是咱們小姐不回去,那邊只怕……」
我勃然大怒,「放他們的狗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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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徑直去了黛玉的院子,果然,還沒進門,就聽見細細的啜泣聲。
等進了門,便看到小黛玉倚在窗邊,臉面盡數被淚水打濕。
好不容易被我養胖一點兒的小臉蛋,又肉眼可見地瘦下去了。
我忍住怒意,問她:「什麼事值當這樣哭?眼睛都快哭瞎了。」
她面前的小幾上還放著幾張薄信,聞言眼淚又是唰唰往下掉,「我倒是希望從此瞎了,便再也不用看這信了。」
我接過來一看,無非就是些酸掉牙的詩詞,垂淚西窗人比黃花瘦之類的。
我冷笑著搖了搖這信紙,「就這,也值當你這麼哭?我一口氣能寫三百首這樣的酸詞來,你信不信?」
就你爹給我寫的那些玩意兒都比這東西好。
黛玉哭得梨花帶雨,「母親,您不知道,寶玉他……他是真的說得出做得到的,他說不曾飲過一滴水,便是不曾飲過一滴水的。」
艾瑪,我真氣笑了,我說:「你也不是個沒讀過書的,說得出做得到是這樣用的嗎?」
小黛玉傻愣愣地看著我,似乎有點聽不明白,她懵懂的臉上就寫著一行字:「不是這樣嗎?」
我冷笑一聲,開口道:「說哭就哭,說翻臉就翻臉,那不叫說到做到,那叫撒潑,那叫無賴。真正說得出做得到,是你爹這樣的,沒了襲爵,家里日漸式微、人丁單薄,你爹說要撐起這個家,他就咬牙寒窗苦讀,高中探花,此后兢兢業業、恪盡職守,便是連你娘過世,他身子枯朽,也未曾食言一蹶不振。為什麼?因為他身上有責任,因為他要去做他做不到的事,因為他要護著這個家,乃至這個宗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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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著黛玉,沉聲問她:「你爹在寶玉這個年紀的時候,已經知道要頂天立地、光耀門楣,你看看如今林家的樣子,這才叫說得出做得到。只因著你不回去,這寶玉就哭哭啼啼,給身邊的人施壓,讓個個都來勸你回去,好似你不回去他便要死了一般,兩頓不吃,這叫說得出做得到嗎?」
黛玉呆愣愣地看著我,似乎一時還接受不了。
我點到即止,也不繼續說賈寶玉的懦弱無能了,我直接說她自己。
「再一個,今日這寶玉因著你不回賈府,哭哭啼啼鬧著絕食。那明日我跟你爹舍不得你,也在這里哭哭啼啼,滴水不進。
后日誰誰又說傾慕你許久,你若不同他一起去,他便再無生念……你怎麼辦?你一個人又能分成幾份?」
這下黛玉傻眼了,似乎意識到這其中的問題了。
最后,我直接撂下一句話:「都說會哭的孩子有糖吃,但你跟寶玉也已不再是孩子了!你跟你爹一樣,舍不得讓身邊的人為難,換來的便只有別人一步一步踩著你們的底線得寸進尺,你自己想想清楚吧!」
說完,我便拂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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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約是我從未對黛玉說過這般嚴苛的話,她竟然離奇地止住了哭泣。
櫻桃和荔枝時時來匯報黛玉的情況,我都忍痛沒有去看她。
哭是她的天性,我沒辦法阻止,只盼著這丫頭聰明勁兒別下線,能聽進去我的話。
好在櫻桃、荔枝回話,說姑娘哭歸哭,但是我吩咐的早睡早起,一天三遍的八段錦是沒落下的,我也就放心了。
林如海知道我把他閨女訓了一頓之后,非但沒有生氣,反而越發地敬重我了。
他說:「要是早些娶了你,玉兒也不至于被賈家教養成這樣。」
林如海對賈家是惱怒的,黛玉跟賈家那個什麼「假寶玉」的事兒都能傳到他耳朵里了,可見賈家那邊的糊涂樣子。
我懂這感覺,別說現在了,就是現代,做父母的也不愿意聽到這麼沒數的風言風語。
我對林如海說:「也不必太憂心,現在先讓她自己想想,實在想不明白了,不還有我們做父母的嗎?」
從前林如海一個鰥夫帶著女兒不好教養,所以才送去她外祖家,現在我進了門,別管親的后的,反正我也是她母親了,這點兒主還是做得的。
林如海點點頭,也放心下來,只說道:「就看賈璉兩口子會不會使心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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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對賈璉、王熙鳳的觀感還是可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