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才知道我并非那日在房外偷聽的人,當日夜里,與我同齡的婢女阿荷于房中上吊,原因是偷了謝長旭的東西后悔自殺。
可明明阿荷性格正直善良,是最不會做偷盜之事的人。
聽旁人說起我才知道,那日阿荷曾在謝長旭的房中徘徊。
至于我被誣陷偷盜,不過是謝長旭為了能將我送去莊子所埋下的計謀。
為的就是能讓我在謝長川遇難時出手相救,而刺殺謝長川的人自然便是謝長旭自己了。
謝長川要去汴州,此事謝長旭不可能不知道。
而夏家的莊子,就在汴州。
當時謝長川在汴州的住宅離夏家的莊子很遠,若非有人故意而為之,我根本不可能會在外出時救下謝長川。
謝長旭將刺殺謝長川陷害給謝長淵,讓謝長川不得不為了保命與謝長淵爭奪皇位。
鷸蚌相爭,漁翁得利。
謝長旭便是那漁翁,待謝長淵被廢后,他再利用對謝長川有救命之恩的我來監視謝長川。
只是他沒想到,夏雨婳會頂替我嫁給了謝長川。
不過于他的計劃也沒什麼影響,不過是埋的眼線換了位置罷了。
這一切,我都是在夏望年告訴我謝長旭的真實身份之后才想明白的。
從前我只是有些疑問,但并未懷疑到他的身上,但如果謝長旭是皇子,那麼一切就都能說得通了。
既然我只是他的棋子,那麼謝長淵若是死了,我也活不成。
所以,這一劍,我雖是為謝長淵所擋,更是為了我自己。
9.
我暈倒在謝長淵懷里,失去意識的那一刻,他將我的手攥得很緊。
劍刺的地方不在要害,最多也是失血過多疼幾天。
我當著眾臣的面替謝長淵擋劍,日后傳了出去,便成了帝后情深。
以后要是謝長淵當真要殺我也得思慮再三。
我做了許久的夢,時而望見漆黑的深淵,時而聽到有聲音從深淵里傳出來。
亦真亦假。
「我本想再晚些才躲的,想讓謝長旭嘗嘗滿盤皆輸的滋味,最后卻輸給了你……」
「我……自認為自己向來算得很準,也認為所有的臣屬關系都以利益維持,卻沒算到你今日會挺身而出替我擋下那一劍……」
「你我都很清楚,刀尖舔血之人,不該動情。」
「可夏離,我如今卻動搖了……」
……
醒來的時候,床邊只有我的婢女洛萱一人。
我更篤定了那些都是夢,謝長淵是何人?又怎麼放下身段同我說那些話?
許是臥床多日,渾身僵硬無力,稍稍一動便撕扯著傷口。
「娘娘您醒了?」洛萱將我扶起,「娘娘可昏迷了兩日,皇上還因此將那謝長旭救了回來關著,施以酷刑,讓其生不如死,說是……」
「說是什麼?」
「說是要留著等娘娘醒來再處置,可不能便宜了他!」
我笑出聲來,卻又因傷口未愈稍稍收斂著。
「娘娘為何要笑?」洛萱不解。
我搖了搖頭,隨便捏了個借口敷衍她:「高興罷了。」
謝長淵不殺謝長旭根本不是因為我,而是想報復謝長旭罷了。
這麼多年謝長淵都為謝長旭作嫁衣,更是因為先帝的刻意冷落而吃盡苦頭。
那些傷口,他定會讓謝長旭也一一擁有。
我醒來的消息很快就傳到了謝長淵耳中,很快他便匆匆趕來。
穿著朝服,應是才下早朝,額上沁出一層薄汗。
待太醫診治后,殿內之余我與他二人。
「為何要替朕擋那一劍?」他單刀直入。
「為了活命罷了。謝長旭不過把我當成棋子,種種所謂的『恩情』不過都是他算好的。若陛下死了,他就會如從前一般,覺得我是一枚廢棄的棋子,隨手丟棄。」我也坦誠應他,生怕漏了半點,又讓他懷疑我有異心。
謝長淵輕笑道:「原來如此。皇后倒是實話實說。」
「若臣妾不實話實說,恐怕就醒不來了。」
「朕終于明白為何當初謝長川會選擇夏雨婳而非你。」他將桌上涼好的藥遞給我。
我不明白謝長淵為何突然又翻起舊賬來,頓時警惕起來:「臣妾愚鈍,還請皇上指點一二。」
「皇后就是太誠實,有時候男人更喜歡聽謊話。」謝長淵的話讓我心一驚。
我捧起碗一口喝下,苦澀直抵心田,瓷碗隔絕了二人的目光,讓我好受了許多。
我將碗遞給他,準備抬手擦拭嘴角殘留的藥汁時,他驀地伸手先我一步。
指尖擦過嘴角,我不禁一怔。
如今只余我與他二人,借此動作突顯帝后恩愛無疑是多此一舉。
「臣妾每次說謊,可都沒什麼好結果。」
或許是謝長淵還是想試探我,我在腦中推置許久,才緩緩道出這句話。
「可朕也是男人。」
「罷了,逗你無趣。帶你去見個人。」謝長淵側身過來,將瓷碗拿開,四目相對。
「可是謝長旭?」果然,謝長淵還是信不過我。
「不錯。」
「太醫方才叮囑,臣妾劍傷未愈,不宜隨便走動。」我搬出太醫來婉拒。
身子驀地一輕,我被他攔腰抱起,我驚呼出聲,雙手下意識地環上他的后頸,再近些,我的雙唇便能吻上他的側臉。
「朕知道,所以朕特來抱皇后上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