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錯,總也不算太笨。」我玩弄著手中的蠟燭,「夏家欠我的,我要一點一點地討。」
「謝長淵斷然是不會放過夏家的,至于你,只好麻煩我親自來收了。」話音剛落,蠟燭從我手里脫落。
燭火吻上她的臉頰,瞬間化成一片火焰蔓延至夏雨婳全臉。
火光在我臉上跳動,我看著痛苦掙扎的夏雨婳冷靜地轉過了身,順手將宮女的臉燒毀。
三年前她讓我替她嫁給謝長淵被流放,三年后我便讓她替我做障眼法,讓我逃出深宮。
侍衛趕到時寢殿已經被火光包圍,照亮了半邊天。
我著宮女衣衫站在遠處眺望這景觀,身旁皆是焦急救火的宮人。
今夜過后,人們只會在夙明殿找到兩具焦尸,一具是夏雨婳,另一具則是穿了我的衣裳的宮女。
屆時所有人都會認為我是因為嫉妒去報復夏雨婳,卻不料遇上失火,我與夏雨婳雙雙被燒死。
而我則能趁混亂之際,逃出深宮。
可就在離宮外咫尺之遙的地方,我后頸驀地挨了一掌。
合眼前,我看到了謝長淵的臉,燈光與黑暗在上面交錯,墨瞳之下,是我看不透的情緒。
3.
醒來時,鼻尖縈繞著龍涎香的氣味,是謝長淵的寢宮——旭寂殿。
我心頭一縮,猛地坐起身來,身旁只有宮人,不見謝長淵的身影。
「娘娘您醒了。」宮女迎上前來。
「水。」我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聲音嘶啞。
宮女急匆匆地遞來了水,我伸手無力,瓷杯落地,碎成幾瓣。
我俯身想要去撿,被宮女阻止:「娘娘仔細傷著手。」
我淺笑地朝她點了點頭,一瓣鋒利的瓷片被我藏在手心。
謝長淵的用意我不明白,但我將他的心上人夏雨婳活活燒死是事實,下場自然也不會好到哪里去。
既然我無法逃出這深宮,不如再拉一個墊背的。
今日是登基的日子,一直到午膳過后,謝長淵才出現。
「皇后醒了。」他背光而立站在門處,長身玉立,面容卻隱匿在黑暗中,像地獄里爬上來的鬼魅。
皇后?
聽到這兩個字讓我不禁一愣,五指稍稍握緊,直至感受到瓷片刺及肌膚的痛楚,我才回過神來。
這竟然不是夢?
流放三年,謝長淵甚至從未喚過我的名字,也不屑在人前提起我。
宮人們紛紛退下,我本欲起身行禮,卻被他先一步扶住我的肩制止住。
「皇后昨夜殺人放火,難免操勞,禮數便免了吧。」謝長淵雙眸瞇起,笑意透著一絲狡黠,落到我肩上的溫熱讓我不禁一顫。
他果然是要殺了我。
我亦懶得與他虛偽,趁他不備,我迅速從被下伸出手來,捏住碎瓷片的一端朝謝長淵頸部跳動的脈搏劃去。
就在鋒利的瓷片即將貼上他肌膚的那一刻,謝長淵躲開了,瓷片沿著他下頜劃至嘴角,畫出一條血線。
手被他制住,瓷片嵌入手指,鮮血從我的手中溢出,又流到他的掌心中。
雙手被他扣在頭頂,謝長淵額頭青筋崩起,嘴角仍舊是帶著笑,寒意瘆人。
「終日打雁,卻叫雁啄了眼。朕一直以為皇后愚蠢,甘愿被夏望年利用,卻未曾想到,你竟將朕耍得團團轉。就連今日,也差點死在你的手下。」
他的目光在我臉上流連,我躲閃著,卻被他鉗住下頜被迫對上他的雙眼。
「也罷,夏雨婳本就是朕留給你殺的。原本是想看一場姐妹相殘的好戲,沒想到皇后竟這般心急,當真是無趣。」謝長淵伸手擦了擦臉上的血跡,輕描淡寫地說道。
我不禁一怔,后背發涼。
原來他留下夏雨婳的原因根本就不是為了金屋藏嬌,而是以為我心甘情愿地替嫁,想看昔日姐妹情深變成姐妹相殘。
我與夏雨婳對他而言,不過是盆中鏖戰的兩只蛐蛐罷了。
原來這三年來,我們都沒看透過對方。
「事已至此,皇上從來都不會放過任何威脅到你的人,要滅夏家,我是最后一個。」
他弒父,亡手足,殺朝臣,滅異黨。
而我又何嘗不是冷血至此。
這一點我們很像,所以如果我不先一步殺了夏雨婳,等他親手將夏雨婳送到我手里時,我也一樣會死。
「不錯。」謝長淵眸中竟透著幾分贊許,「但皇后昨日之舉,著實讓朕刮目相看。」
覆上薄繭的指腹有些粗糲,滑過臉頰,足以讓人破膽驚心。
「皇后很美,」他夸贊道,可后半句卻讓風月的氛圍全無,「朕缺一把刀。」
「皇后聰慧,封后的圣旨與三尺白綾,你應該知道選哪個吧?」附耳低語,如同鬼魅。
我這才明白謝長淵留我一命的目的,新帝登基,各黨各派為了鞏固勢力自然免不了會往后宮塞人。
而謝長淵需要一個能替他掌管后宮局勢的人。
夏家落罪,只剩下我一人,無依無靠,最好拿捏,是他最好的棋子。
「謝主隆恩。」我咬牙艱難地吐出這四個字。
誰又會拒絕活著呢?
只要我活著,就還有離開深宮的可能。
謝長淵滿意地松開了桎梏我雙手的手,我的血將他的手染成殷紅。
他將血悉數抹在我臉上,「原本今夜皇后就該宿在夙明殿的,可如今夙明殿只剩下殘垣斷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