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無法,只得應下。
為此我倆又吵了一架,我怨他總拖我下水煩的很,他氣我沒心沒肺。
「你就不怕有了新人,威脅到你的皇后之位?」
「若有人想要,陛下也愿意給,就拿去吧。」
「那你的命呢?」盛景堯劈手摔了茶盞:「你知不知道有多少人想要你的命啊!」
我怔在原地,看見他苦笑:「你當然不知道,但你知道朕總會護著你,其實你比誰都更明白。」
直到盛景堯離開后很久我才慢慢低下頭,藏起被戳穿的窘迫。
突然發現自己有點自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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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所以提出廢后,也是因此。
我不能也不想再占著這個不該屬于我的位置,我給不了盛景堯任何東西,就不該再從他那里得到。
至于他欠我的,他真欠我的嗎?
他從未給過我任何承諾,實在談不上辜負,頂多說他薄情罷了,如今也還的差不多了。
連我父親去世,他都是按最高禮遇下葬的,為此幾乎與整個皇族對抗。
我并不在乎這些虛的,但是盛景堯卻執拗地要證明:「阿春,你是我的妻。」
父親走后,我再也沒親人了,哦,對,還有宋柯那個半吊子「義兄」。
其實遠遠算不上,他就只是曾在我父親手下學過釀酒技藝而已。
但他心比天高又盲目自大,沒兩年就覺得出師了,便嚷著要自立門戶。
甚至在我家酒肆對門開了一間新酒家,所有酒品的價錢皆低了兩成,和我家搶生意。
后來被人揭穿用發霉的酒糟還往酒里摻水時,他卻到處叫囂著是我父親暗中陷害他。
原本我家與宋柯走到這步田地,也算是無甚情意了。
直到我封后昭告天下,宋柯又來向我哭求悔過,還讓蔻顏抱著他一歲多的兒子也跪在寒冬風雪之中,擺明是逼我。
盛景堯從前極討厭他,還曾揍過他兩次,卻不知怎麼竟大發慈悲,在戶部給了他一個不高不低的閑職。
他本就不學無術又一朝得勢,為人囂張跋扈,收到的參奏不計其數。
盛景堯卻始終沒處置他,甚至有意縱容,多半是為了拿捏我。
果然:「你不管宋柯了?」
「國有國法,陛下依律處置便是,臣妾不會多言。」
「只要你開口,朕可以赦免他的罪,誰都不敢說什麼。」
我扔了小鋤頭站起身:「隨隨便便就可以罔顧法度,包庇貪腐!你辛苦走到今天,就是為了要給你的子民一個這樣的朝廷嗎?」
盛景堯倏忽沉默,凝著地上濕潤的泥土出神。昨夜下了一場雨,空氣微涼。
他的聲音也是:「別說的這麼冠冕堂皇,你不過就是想離開而已。」
我不置可否,轉身往回走,聽到他在背后叫我:「今晚你陪陪朕吧?」
這是何意?難不成我還得陪他睡一覺才能出宮!
眼見我變了臉色,盛景堯恍然,急急解釋:「不是那個意思!」
只不過不管他是何意,最終都落空了。
當天傍晚,我收到了一封密信,就藏在裝點心的盤子底下。我試探柔嘉,她一無所知。
信上說,知道盛景堯的真實身份和他奪位的齷齪之事,要我獨自前去指定地點赴約,否則就把證據公諸于眾。
我看完時,一頭霧水。
當初盛景堯登位,有先帝的傳位詔書,且淳王爺等皇親也認可,是名正言順的。
但我心里又忍不住發慌,猝不及防地想起了初見時盛景堯親手殺的那個人,夜色太黑我沒看清臉,只有那雙眼睛似乎在哪見過。
此人言之鑿鑿且能神不知鬼不覺的把信送進來,必不是泛泛之輩。
但他只是送了封信,而不是直接對我或者盛景堯下毒手,想來是有其他目的。
那我應該暫時沒有生命危險。
于是天剛擦黑就假裝身體抱恙早早睡下了,趁著柔嘉離開,避開侍衛偷偷溜了出去。
那人說的地方是一處破敗的舊學堂,離行宮不遠。我按照他說的位置來回找了很久,結果……迷路了。
就離譜!
眼看著過了約定時間,我一邊懊惱自己久居深宮連外頭的路都找不明白,一邊垂頭喪氣地翻墻回去。
念春宮內燈火通明,夜風送來一陣馥郁的花香。
后院中擺滿了各色各類的鮮花,應該是出自高公公之手,他垂首站在一旁,欲言又止。
盛景堯面色如霜寂寥:「她果然不肯來,病了,哪就那樣巧了……」
說著彎腰拿起一支花,指尖輕柔地撫過,稍一用力就捻出了花汁,沾染他青白的手指。
「很多時候,朕真的很想她就是這朵花,在朕手中綻放,也在朕手中零落。」
「但朕舍不得,舍不得毀了她,又舍不得放了她,更舍不得她如此不快樂。」
「你不知道,她從前很喜歡笑的……」
高公公小聲開口:「……陛下也是……何必呢?」
「福澤,你不懂,這世上的愛與恨都可說,唯有苦衷不值一提。」
夜風搖動樹葉沙沙作響,盛景堯語聲微涼,激的我心狠狠一顫,莫名就有些慌。
還未出聲又看到有人急匆匆過來向他稟報了什麼,盛景堯面色一變,立刻吩咐高公公調動所有人手全力護衛皇后寢殿,自己也匆匆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