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與他的想法不謀而合,于是主動提出了要幫他挑選。
蒼天可見,我是真的很想卸下那口背了好久的「兇悍善妒」的黑鍋!
擢選攏共選出了五位美人,家世相貌都是出挑的。
其中就有陳淑儀,她本名叫做陳媚兒,人如其名,一雙桃花眼媚態橫生,與當年的沈怡蓉像了個九成。
我見著她第一眼就眉心發涼,那些早已被歲月埋葬的記憶又從邊邊角角的地方冒出來,細針一般刺痛我。
于是,我安排了她第一個侍寢。
盛景堯本身是不想去的,他似乎確實不大熱衷此事……好吧,也確實有我的原因。
出于皇后的本分,我還是規勸了:「陛下哪怕去走個過場也罷,或許……」
或許就動情了呢?畢竟都是年輕可口的美人。
他明白我的未盡之言,嗤笑:「原來皇后也不多了解朕,以為朕隨便是誰都可以嗎?」
旁人是不知道,但這位你肯定可以,只是不知你看到那張「死人」的臉會有什麼反應?
我諷刺地笑,轉身的瞬間覺得胸口有什麼被生生剝離,不得不伸手扶住石欄。
卑鄙的利用,幼稚的報復……
那個向往著美好愛情,發誓敢愛敢恨無怨無悔的瀟灑少女,終究是變得不一樣了。
寢宮內很快傳出了打砸東西的聲音,伴隨著女子驚恐的尖叫聲。
盛景堯快步走出來,面色鐵青,再也顧不上體統,拉扯著我就往我宮里走。
身后跟著一大串奴才,誰都不敢出聲。柔嘉想上前,被高公公伸手拽住。
最后統統都被關在了厚重的殿門外。
盛景堯雙眼赤紅,太陽穴都在跳:「你是故意的吧,想借她刺激朕?」
我被摔在榻上,垂著眼揉手腕:「臣妾并無此意,不過是投君所好罷了。」
「你以為朕看到那張臉會如何?心虛、害怕還是后悔?朕告訴你,不會!」
「朕不敬鬼神不信報應,也從不在乎旁人死活,只有你……但是皇后,卻似乎比任何人都恨不得朕痛苦!」
幾句話讓他說的又悲又憤,我蜷著手指縮進袖子里,半晌長嘆口氣,繞過他走到書案邊。
鋪紙,研磨,潤筆,而后寫下了一封和離書,打算就此放過彼此。
盛景堯就在后看著,不動也不出聲,非要等到我寫完了才沖過來狠狠撕碎。
那是他第一次失控,一手握住我兩只手腕擰在身后,另一只手捏住我的下巴,發了狠一般吻我。
確切的說是咬,留下了細細密密的傷口,血腥味沖進我口腔,連同微澀的咸苦。
明明受辱的是我,紅了眼眶的卻是他。
最終,糾纏的兩人都是一身傷,分不出誰更痛一些。
盛景堯好像就是從那以后開始叫我皇后的,用名位代替了名字。
我卻反而覺得舒坦,帝后的關系顯然更適合我們,相敬如賓最好,無情無愛也無妨。
只是偶爾還會恍惚,短暫的怔忡之后,才明白有些從前終究還是過去了。
我變得平和了很多,不再跟盛景堯對峙,除了怕吃虧以外,是心里沒有了那股子意氣。
怨恨、不甘、報復什麼的通通都沒有了,空空如也。
盛景堯也察覺出了我的變化,面上看不出喜怒,對我也還同往常一般,只是有好幾次我都聽到他半夜起身偷偷出去。
我好奇地跟過一次,遠遠看到他進了我宮里的小倉庫,碼放著我自己做的果酒。
等到他再回來時,身上有淺淡的酒香,親我時口中卻沒有,應該是沒偷喝。
結果我次日去庫房點數時卻發現少了一壇……
我集合了所有宮人盤查,眾人面面相覷,均指天誓日的保證自己沒偷。
最后還是高公公苦著臉跑進來,跪在我面前不住磕頭,說是自己一時嘴饞才昏了頭。
我問他那覆盆子酒味道可好?
他連連點頭,將我手藝夸的天花亂墜……但我那明明是五味子酒。
我擺擺手示意此事算了,又命人從倉庫里取了兩壇酒給高公公,囑咐他若是想喝自可來要。
下午我在院中曬太陽時聽到花墻外的小宮女閑聊,說高公公今日當值好像出了不小的錯,被陛下罰跪了兩個時辰,還沒讓起呢。
我咬咬牙,命人也給盛景堯送了五壇酒去,只說是新口味,請陛下品鑒一二。
回來的人說,陛下心情不錯,高公公已經回去服侍了,還帶了口信謝我的恩。
這聲謝……真是受之有愧。
后來高公公便隔三差五的來討酒喝,每次都一副垂涎欲滴的模樣,但我敢保證,他連這酒什麼味道都不知道。
我并不拆穿,三個人一起演戲。
有天,盛景堯突然試探著問我,是不是生氣了,最近都不怎麼搭理他。
廢話,我得忙著釀酒啊,倉庫都快被搬空了!
他見我面色不虞,也沒多問,只是后來半個多月,高公公都沒來討酒了。
轉眼又是一年,新春國宴上,老臣們又開始老生常談,無非還是皇嗣的事。
陛下納了妃卻不去寵幸,想來是不合心意,便可趁著春天再次采選秀女。
盛景堯不置可否,有位老臣是個明白人,竟然當場求了我去勸說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