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盛景堯當年力排眾議,立我一個平民女子為后,所有人都覺得他很愛我。
但我知道,他只是怕我抖出他的秘密。
他對此嗤之以鼻:「你覺得朕有必要用皇后之位來交換嗎?」
這也是我疑惑的地方,他明明有更簡單的方法,卻偏偏選了最費解的一個。
把我推上高位,然后日日給他添堵。
之前某次深夜,盛景堯靴子都沒穿就被我從寢宮趕了出來,帝后不睦自此滿宮皆知。
眾人都道我不識大體德不配位,我也懶得辯駁,反正我就是出身低沒文化。
倒是他,將嚼舌根的有心之人全部揪了出來,還借此機會連帶著處置了幾位前朝的大臣。
我不過是他手里的一把刀,他用的得心應手,卻很少去顧及后果。
比如,為我樹敵。
這不,御史臺逮住機會就上了折子,彈劾我的義兄宋柯貪贓受賄。
證據確鑿,盛景堯卻沒立時處置,顯然是在逼我向他低頭。
我倆之前因給他選妃的事吵了一架,已經有兩月未見了。
他宣召我,我借病推脫;派人送來賞賜,我又客氣退回;就連他親自登門,我也謊稱睡著了不見。
氣的盛景堯在門外叉著腰大罵,全然沒有一國之君的體面。
宮人對此都戰戰兢兢,明里暗里勸我不要作死,我卻坦然的很。
總歸他不會殺我,那我自然要恃寵而驕一番,也算不枉費我那一身罵名。
宋柯的妻子蔻顏跪在地上哭求:「陛下說了,只要娘娘親去求他,大人這事就還有轉機……」
我無奈,最終還是去了。
高公公腳步殷勤地引著我往殿里走,邁過門檻時不慎踩到了我裙角,害我摔了一跤。
他立刻白了臉,哆嗦著就要跪下請罪,被我伸手扶住。
當初父親病重,我身處后宮無法親自侍疾,都是他帶著太醫上門給看診的。
這份人情,我一直記在心里。
盛景堯正在寫字,眼光從我身上一掃而過,高公公已躬身退了出去。
「皇后想好如何求朕了嗎?」
我無所謂地撣撣衣裙:「陛下想要什麼?」
那邊一時沒了聲息,許久才問:「朕要什麼你都給嗎?」
「自然不是,宋柯在臣妾這里也沒多值錢。」
言下之意,你抓錯把柄了。
「說來簡單,朕只是想喝酒了,要皇后親手釀的……十兩相思。」
久遠未提及的名字已經有些陌生,我瞬間就定住了。
那酒是我自創的,名字也是我取的,都只為我的心上人。
盛景堯曾喝過那酒,又在他離開以后,我對自己起誓此生再不制「十兩相思」。
2
我故意將右手腕磕在他的硯臺上,鮮血淋漓。
「陛下恕罪,臣妾手受傷了,做不了。」
盛景堯快步過來握著我的手腕,大吼著宣太醫,眼眸如冰凝著我:「皇后,你可知后妃自傷乃是大罪?」
「臣妾才疏學淺,不知。」
「但你卻最知道如何往朕心上捅刀子!」
這話我不想接,也沒法接。
「要不陛下換個要求?」
盛景堯手一緊,隨即又輕揉了下,狀似隨意地問:「那朕若要皇后侍寢呢?」
好家伙,這事比制酒還難!
說出去恐怕都沒人信,封后三年了,帝后都還沒圓房。
不知道的人還以為皇帝不行,但我知道,他很行,至少看上去很行。
去歲國宴上他喝多了宿在我宮中,后半夜酒醒了,一雙眼睛狼一樣盯著我,炙熱如火幾乎要將我燒起來。
我背對著他,下意識蜷縮起身子,他看了許久,最終只是輕輕為我蓋好被子,就一言不發地起身離去。
當夜下了好大的雪,盛景堯第二日有些發熱,硬撐著上了朝,回去后就躺倒了。
高公公偷偷跑來請我,說他不肯吃藥,不知在和誰較勁。
能有誰,自然是我這個罪魁禍首了。
我吩咐貼身宮女柔嘉去給我找些樹枝來,打算背著去請罪,被高公公哭笑不得地攔住了。
而后,順理成章地提出了第二個補償辦法——給他納妃。
因著我一直無所出,前朝早就不止一次地提過此事,都被盛景堯擋了回去。
他登基時日尚淺,怎會愿意給自己弄出幾個難纏的岳家呢?
果然,我這話一出,盛景堯立刻來精神了,抓起手邊的茶盞摔在我腳邊,讓我滾出去。
我對著高公公揚揚下巴,看,我不比太醫院那些庸醫厲害多了嗎?陛下這都會罵人了!
高公公偷覷了我一眼,笑的比哭還難看,逃命似的轉身跑出去說要再取一碗藥來。
其他人有樣學樣,要取抹布的、擦桌子的、添火爐的,還有一個莫名其妙說要去倒恭桶的,全部如鳥獸散。
轉眼間,寢宮里只剩下我和盛景堯大眼瞪小眼,他叫我:「過來。」
「需要臣妾滾著過去嗎?」
盛景堯短促地笑了一聲,心情才好了些,朝我伸出手。
我裝作沒看到,在他榻邊的軟凳上坐下。他忽然俯身握住了我的腳踝,三兩下脫了鞋襪。
「都弄濕了,腳這麼涼!」說著扯下被子蓋在我腳上,想了想,又下榻將我抱了上去:「一起蓋吧,朕也冷。
」
他確實冷,微微地發著抖,嘴唇蒼白起了干皮,可憐兮兮的,我也沒再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