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出差一個多月回來,警服還沒來得及換,我就又被派陪女報警人去醫院檢查身體。
拿著就診卡到大廳繳費時,忽然一陣頭暈,沒來由犯了惡心。
想到最近身體反常的表現,以及這個月遲遲未來的姨媽,我腦子里突然閃過出差前一晚,周予那張汗濕的臉。
安頓好報警人,我直接跑去婦產科做檢查。
看著報告單上寫著早孕兩個大字,我大腦一片空白,絲毫沒注意原本座位上的醫生已經換了人。
「確定是懷孕了嗎?」
我驚訝地又問了遍,余光中瞥見對面同樣拿著報告單的醫生,手抖得比我還厲害。
還未聽到回答,熟悉的男聲就從我身后響起,「許沅。」
我聞聲回頭,只見官望拎著好幾大袋水果站在診室門口。
三個月未見,原本恣意張揚的長發被他剃成干凈利落的圓寸,
整個人看起來比之前更精神了。
可下巴上潦草的胡茬,又難掩他的頹廢。
他像抓住救命稻草般,死死盯著我手中的報告單,問道:「當初你走得那麼干脆,是因為懷了寶寶嗎?」
嗯?您這是替我自導自演了一場帶球跑的戲碼?
「我錯了沅沅,孩子生下來好不好?我跟孩子姓。」
我剛要開口,正低頭開處方的男醫生忽然冷哼一聲,「怎麼,你想管我叫爸爸?」
我愣了幾秒,抬頭對上坐在我對面的男醫生那雙琉璃般清透明凈的藍眸,吃驚地叫了聲:「周予?」
他前幾天發短信不是說他今天休假的嗎?怎麼會在醫院?
被叫到名字的人十分淡然地「哦」了聲,不過他這聲「哦」
,聽起來多多少少帶著點剛被認出來的哀怨。
官望十分不解地打量周予,怒火中燒,「周醫生,你這是什麼意思?」
周予撂下手中的筆,視線在我和官望身上逡巡,冷冷開口:「字面意思。」
「沅沅,你別嚇我?」
官望慌張地想要抓住我的手,周予瞬間起身擋在我身前。
官望推搡他,沖他吼道:「你他媽算什麼東西?」
周予猝不及防,被官望推了個趔趄,藍眸里淬著冰,一把薅起官望的衣領。
「我算個什麼東西?」
周予像個勝利者一樣在官望耳邊嘲諷道,「報告單寫著許沅懷孕一個月,一個月前,我和許沅在自愿平等的基礎上結為夫妻。」
「官望,聽說你是律師,什麼叫自愿平等,還要我解釋給你聽嗎?」
2
三個月前與我談婚論嫁的男友出軌被抓個現行,我立刻提了分手。
我爸怕我一個人單著總會胡思亂想,于是不停地給我安排相親。
我和周予就是相親認識的。
后來我爸急病住院,我出差回不去,慌得直掉眼淚,翻遍列表發現認識的醫生朋友只有周予。
凌晨三點我給他打電話,他沒有一絲被吵醒的不悅,反而柔聲安慰:「沒事,我在呢。」
周予工作比我還忙,但我爸住院的那半個月,周予照顧他的時間比我還多。
他白天有時一天都是手術,晚上還固執地替我守夜。
有次我加完班趕回醫院,隔著老遠看見周予一米八的大個縮在病房外的長椅上睡著了。
我幫他蓋衣服時,他醒了。
他伸手替我攏了攏額角掉下來的碎發,然后撒嬌似的扯了扯我袖子,「心疼我?」
「心疼我就補償我吧。」
「那周醫生想要什麼補償?」
周予藍眸輕輕轉動,最后視線落到我臉上。
「我現在工作穩定,有車有房,不抽煙不喝酒,無不良嗜好。」
他一字一頓地說:「許沅,你要不要跟我結婚試試。」
周予說話時帶著剛睡醒的沙啞,偏偏從他嘴里吐出的每個字都頭發絲似的輕撓我的心。
領證當晚,我跟周予回了家。
我和他從玄關吻到床上,做到最后一步,周予問我可以嗎?
我點點頭攀上他的脖子。
當黑暗和周予一起裹挾過來時,
我想如果結婚就是找個人搭伙過日子的話,那周予至少比官望真誠。
……
女報警人情緒不穩定,我在醫院陪她直到她家里人過來。
周予給我發微信,讓我忙完了去他辦公室找他一塊回家。
我在走廊碰見了和周予一個科室的朋友謝嘉銘。
他隔著老遠就開始打趣我:「我說姓周的昨天怎麼那麼好心和我換夜班,原來是我們許大警官今天回來呀。」
我翻了個白眼,「就你嘴貧。」
「你是沒看見周予今早那狗樣,我倆下樓的時候看見你,這孫子出電梯立馬就跑上樓去找你了。」謝嘉銘邊說邊咂嘴,「嘖嘖嘖,頭一次看見咱穩重的周醫生急成那樣。」
他話頭一轉,狐疑地盯著我,「哎,不過,你一大早去產科干嗎啊?」
「呃,我……」
謝嘉銘恍然大悟般看著我肚子恨恨地罵道:「媽的,周予那狗不愧是卷王,什麼都快。」
3
中午午休時,官望媽媽給我打電話,請我幫忙送她去醫院,我這才知道周予原來一直是官望媽媽的主治醫生。
前幾天碰見官望,就是他來醫院拿藥。
怪不得那天聽周予和官望說話的語氣,不像第一天認識。
官望媽媽要住院,沒趕上訂醫院的午飯,我就跑到對面小飯館買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