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唐一的線人被殺,現在,他急需一個能把消息傳遞出去的方式。
雖然新的線人很快就會就位,但消息緊急,怕是等不到了。
而唐一被監視,消息再由他傳遞出去就太危險了。
下星期六賭場有一個富商聚會,他希望我能在現場演奏鋼琴。
然后通過故意彈錯音符的方式,幫他找到新的線人。
他沒有告訴我具體傳遞暗號的方法,而是跟我說,希望我好好考慮下。
因為這是一件,非常危險的事情。
……
我這幾天……都和唐一睡在同一張床上。
因為對他的監視還沒有撤掉,以防萬一,每晚我倆都要對著簾子「演戲」。
做這種事情的時候,還不得不盯著對方的眼睛。
于是,這幾個晚上,我倆一邊動作,一邊從弗洛伊德人格理論聊到阿德勒的人生課題分離。
他教了我很多很有意思的刑偵技巧。
比如如何快速提取指紋,比如怎麼通過撫摸脈搏和觀察瞳孔的方式,來判斷對面的人有沒有說謊。
我突然想起,剛和他見面時,他不止一次摸過我的手腕。
原來是在判斷我到底有沒有撒謊。
山間的黑夜總是寂寥而喧嘩。
風帶起窗邊的竹簾,那天晚上,我怎麼也睡不著。
通過月影來判斷時間,我盯著身側人的臉,估摸著這個點,他應該睡熟了。
半晌,我起身跨坐在他身上。
他好像睡得有點沉,其實他真的很帥,劍眉星目,輪廓如刀刻般干凈利落。
睡夢里輕蹙著眉頭,少見的有些不安。
我輕輕地朝他枕后摸去,果然找到了那把手槍。
然后我慢慢地把槍口,抵在了他的眉心上。
……
「不開保險,子彈射不出去。」
黑夜里,響起他略帶清冷戲謔的腔調。
我嚇得手一抖,手槍差點掉下去,卻被他扶住了。
他大掌覆著我的手,替我打開槍的保險,然后額頭向上靠了點,靠在槍口上。
「這樣就可以了,想開槍試試看嗎?」
我拼命搖頭。
直到被他摟在懷里,我才發現我在哭。
剛剛,有那麼一剎那,我想偷走他的槍,自己拿槍逃出去。
人果然是自私至極的生物。
其實這幾天,我都好像過得渾渾噩噩的。
被困在這里,見了好多一輩子都見不到的場景。
我感覺所有的神經都被拉扯著一樣,直到某一刻,它啪地一下斷了。
男人的指節輕輕撫過我的后背,所以,當深處谷底時,人最難拒絕那一抹微亮和溫暖。
我抓著他的衣領,放聲大哭。
哭夠了,他才伸手拿指節刮掉我的眼淚。
眼眶好澀,我眨巴著眼看他,微弱的月光里,瞧見他歪著頭看我。
后來想起我到底是從什麼時候淪陷的,大概就是那一刻吧。
他伸手輕理了理我的頭發,貼在我耳邊說話。
「別怕,我會保護好你的。」
「……」
和哄小孩一樣。
7
住處沒有鋼琴讓我練習,所以我得先把譜給背好。
之后的那幾天,我再沒見過唐一。
他把我鎖在房間里,對外只說我不乖,所以把我囚禁了起來。
有天晚上,他跌跌撞撞地闖進來,我扶了他一把,結果被帶著摔在了床上。
他額頭很燙,連著呼吸都不太正常,最重要的是,他身上的味道……
我從沒有聞過這麼強烈的血腥味。
大概是……也感受到了自己身上的氣味,他支起點身,眉眼被一片陰影攏住。
到這時我才發現,他穿著深黑的大衣。
直到有東西順著滴落到地板上,我的手顫抖地摸索上他。
潮濕的、滿身的、血。
他一把將我的手腕握住。
蒼白的臉龐蹭過我的腕心,垂著眼眸。
手在觸碰到他時,我才感到他好像是真實存在的。
「別怕,這不是我的血。」
他的額頭抵著我的手腕,輕輕地蹭了蹭。
「可怎麼辦,輕輕,我殺人了。」
從前,他都是喊我陸輕,或者陸小姐。
還從來沒有這麼親密地喊過我。
「計劃開始了,我太大意,身份被一個小嘍啰發現了。」
說到這,他低啞地笑了聲,眼底卻一點笑意都沒有。
「所以我不得不處理掉他,如果不殺他,我的身份就會曝光。」
時鐘滴答滴答地轉動著,在某一刻,他終于支起身來。
他垂眼,又對我笑。
手掌揉過我的腦袋,他總是喜歡揉我腦袋,讓我懷疑他只是把我當成小孩子。
「不過,很快,我就能把你送出去了。」
他蹲下身,朝我手里塞了個什麼東西。
好半晌,我才能通過輪廓辨明那是什麼。
手槍,很小的一把袖珍手槍。
「這種槍的后坐力對你來說沒問題,不過射程也不遠。」
「我會教你怎麼用槍的……別怕。」
8
這幾天山里的風忽然大了起來。
溜過堂間,涌動著竹簾。
唐一再也不愿意向我透露任何的任務細節。
他唯一希望我做的,就是到那時候,趁亂帶著我們班那些女孩逃出去。
「那時候」到底是什麼時候,他不愿告訴我。
我開始察覺到他有意識地把我和他分割開來,連帶著他回這個房間的次數,也越來越少。
月亮攀上樹枝,那天我站在陽臺上,瞧見不遠處賭場那棟大樓依舊燈火通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