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最終章

我尋訪北州時，碰上了任州主的蕭云飛，他變得成熟穩重了很多。

他邀我去他府上做客，說是已經娶妻，要介紹給我認識認識。

于是我見到了他的妻子和女兒，女兒很可愛，妻子也很賢惠。

雖不是什麼大富大貴人家的小姐，卻異常真誠，臉頰邊有個梨渦，笑起來的時候能讓別人也跟著開心。

【姜姑娘這些年，沒有回過皇城嗎？】

我搖了搖頭。

【皇兄他過得很不好。】蕭云飛說：【上月剛生過一場重病，病愈后就遣散了后宮所有的嬪妃。之前還飛鴿傳書與我，讓我有你的消息就快些匯報給他……姜姑娘你真的不打算回去了嗎？】

我笑了笑，沒有回話。

我在他府上用了頓便飯，就很快離開，繼續往北方走了。

沒有目的地，餓了便吃，困了就睡，逍遙自在。

江南很好，蕭自幽也很好，只是我大概，近幾年不會回去了吧。

……

我前半生曾被很多人聯手欺騙，蒙在鼓里不讓我知曉實情，同樣也是被他們用這種方式保護著。

但所有人都不知道，我也曾孤身一人，欺瞞了所有保護我的人。

那年我九歲，先帝微服私訪，走著走著就走到了我家。

他們在我爹的書房里議事時，我就躲在書房窗外的那棵桃樹下。

他們以為瞞得很好，我便也配合著他們，裝作未曾發覺的樣子，做著不知情的人遇見那些事時的反應。

我從未恨過爹爹，也從未恨過蕭自幽。

那年爹爹出發去東周議和前說還沒見過我穿喜服的模樣，我真的很想拉住他讓他別走的，但我那時候已經十五歲了，不是什麼也不懂的小孩子了。

我殺蕭自幽也不是出于恨，而是出于不甘心，并且我明知殺不了他。

包括除夕宮晏那晚。

連蕭自幽都以為靈緹公主是秦晚殺的，只有我知道，動手的人是我，那些作證的太監醫官說的都是實情。

我早就知曉和親不會那麼簡單，也從蕭自幽異常偏愛的態度看出了些端倪。他的一舉一動都在我的觀察之下，甚至奏折也是由我來整理，自然知道他們的計劃。

當年我父兄在東周被害，那便讓這嫡出的公主死于我手吧。

果然東周很快來犯，并徹底敗給了準備完全的南夷。

蕭自幽相信我，但只有我知曉其中內情。

我至今還記得靈緹公主驚惶恐懼的眼神，她原是那樣一個美麗大方的人啊。

我只能接著往北走，越遠越好。

……

太和殿外的桃花落了，隨著鏡湖的水流出了皇宮，流進了護城河，慢慢零落在了河岸邊，破碎在了急流中。

只有一朵，越過崇山峻嶺，順著南風急流，奔涌而上，最終被埋在了北方的雪地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