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若再不為自己辯解,我這條小命怕是都要交代在這里了,我朝太后磕了個頭:【太后娘娘明鑒,您亦知曉這個道理,我一個奴才謀害東周嫡公主,難道不是嫌命長嗎?】
【一路趕來我聽小福子說了個大概,容嬪娘娘是死在太和殿附近的鏡明湖,溺水而亡,那宮女蕓香卻稱看見我往凌霄閣去,凌霄閣附近也不曾有湖,這不是互相矛盾嗎?更何況昨夜我并未經過越華宮,也不曾前往凌霄閣。】
姜越還待再言,蕭自幽喝道:【夠了!】
瞬息之間,太和殿內安靜一片,落針可聞。
【朕念在你是璟妃的哥哥,給你一個叩頭認錯的機會。】蕭自幽道:【誰知你不僅滿口胡言,還出言頂撞太后。】
他的聲音帶著怒氣:【來人,押下去!】
【是!】
殿外很快走進來兩個侍衛,朝我這邊走來。
姜越在一旁煽風點火:【皇上,臣妾好怕,若是蕓香昨夜不曾出聲詢問,恐怕今天躺在這里的就是臣妾了。】
蕭自幽果然對這種嬌滴滴的美人沒有抵抗力,補充道:【七日后問斬。】
【是!】
很快侍衛過來拖著我往大牢方向走,臨出門前我扭頭一看,蕭自幽正摟了姜越在懷里安慰。
怎麼就是不信我呢?
那死便死吧,死了或許還能再見到爹爹和娘親。
20
我在牢里待了幾日,每日里吃的是殘羹冷炙,睡得是稻草毛氈,大牢位置偏僻,陰冷潮濕。
還得多虧姜越母女,她們被我爹帶回家后,我在太尉府的日子比這也好不了太多,勉強還能忍受,也沒得什麼病。
我并不畏懼死亡,還隱隱有些愉悅,為終于能擺脫目前禁錮著我的一切。
那天清晨被一陣冷風刮醒時,天光已經接近大亮,不知為何,我心里隱隱有些不安。
我巡視一圈,終于發現讓我不安的源頭在哪了。
平日里這個時候,獄卒們都聚在一起用早飯,大牢里應該更熱鬧一些才對。我往牢門口走了幾步,朝周圍牢房看了看。
附近大牢里空無一人,獄卒也都不知所蹤。
也就是說,這里的人,在我睡著后,竟全都消失不見了。
外面發生了什麼?
我轉去墻邊,那里是最靠近外面的,凝神細聽,果然聽出了一些不同尋常的喧嘩聲響。但墻體較厚,聲音總聽不真切,朦朦朧朧地傳來,帶著些大難臨頭的慌亂。
莫非因為靈緹公主的死,東周真的來進犯了?
東周都城離南夷不算遠,路也平坦些,但最快也需要一個月,從靈緹公主死到今日不過才整整六天,我這個所謂的罪魁禍首都還沒為她的死付出代價,東周就已經兵臨城下了?
靈緹公主到南夷后這半年來發生的點點滴滴在我腦海中浮現,她絕代無雙的美貌、不爭不搶的性格、優雅大方的儀態以及……蕭自幽對她似有若無的偏愛和維護。
這些是連姜越都不曾擁有的,也是她這半年來不曾刻意刁難我的原因之一。
如果我的猜想都成立,那麼靈緹公主……
【姜姑娘!你在哪兒?】
我還沒有徹底想清楚這其中的關竅,思維就被外間傳來的人聲打斷了。
聽聲音似乎是……蕭云飛?
【三殿下!】我連忙趕到牢門附近,朝聲音來源處喊道:【我在這兒!】
來人果然是蕭云飛,他幾步趕來打開牢門,不帶我出去,反而往牢獄更深處走去。
【我們這是去哪兒?】我追上他的腳步,問道。
【姜姑娘別問了,跟著我就是,皇兄正在等你呢。】
蕭自幽……等我?
我笑了笑,沒有再問什麼。還需要問些什麼呢?答案已經很明顯了啊。
我跟在蕭云飛身后,穿過大牢盡頭的暗門,順著又黑又長的密道走了約莫半個時辰,終于停在了另一道暗門處。
蕭云飛示意我進去,躬身抱拳一禮道:【姜姑娘保重,蕭某就此別過了。】
【三殿下?您要去哪?】
蕭云飛笑了笑,沒有回話,反而笑了笑,道:【我13歲那年,皇兄渾身是血、連夜進府尋我,讓我去無憂醫館代他照顧一位姑娘。】
【這位姑娘當時似乎剛剛經歷了些變故,情緒不是很高,還自稱叫姜越,和璟妃娘娘同名。】
【不知為何,她低眉垂目的模樣就那樣刻在了我的腦海里,后來我尋了她很久,終于在三年后的上元燈會又遇見了這位姜越姑娘,她外貌變化很大,還一點也不記得三年前的那件事了。】
【又是四年過去,在下人住所‘重逢’姑娘時,我竟以為時光倒流,又回到了十三歲時的那個醫館。】
【不知眼前這位姑娘,對蕭某所說之事,可有印象啊?】
我也沖他笑了笑,沒有回話,但蕭云飛不是朝野里那群蠢貨,這一笑,彼此便都心知肚明。
我看著他轉過身,沿著暗道往回走,就要消失在拐角處了。
我忽然福至心靈,沖著他的背影喊道:【三殿下,若是你此去平安歸來,當年那位姜舟姑娘想必會很高興的。】
他的背影頓了頓,很快消失不見了。
很多事情大約就是從七年前開始起變化的吧,我爹再娶、我受盡欺凌、先帝駕崩、蕭自幽登基、我爹和大哥被東周密探暗殺,甚至……我出現在皇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