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自幽行事風格卻與他大為不同，不僅花重金修葺了姜越住的越華宮，更是差人在以前的宮殿外又修了許多新的宮殿，各個金碧輝煌、富麗堂皇。

下人們所住的自然是以前的老宮殿，我挑了個僻靜的小路，順著記憶中的路線慢慢走下去，來到了先皇后曾經居住過的長樂宮。

那本應是舊宮殿中相對最為華麗的一座，不知為何已經被廢棄，院墻外雜草叢生，墻壁泥灰脫落，大門也有些斑駁了。

我入宮這些日子偶爾會從此處經過一番，一直心存疑慮，此時正好可以進去查看一番。

猶豫片刻后我走上前一推門，院子里的荒蕪程度更甚院外，我目光在四處流轉一圈，卻看見水井旁坐著一個白衣女子。

那女子披頭散發衣冠不整，雙足赤裸，哆哆嗦嗦地探頭往水井里看，嘴里還念念有詞，一眼便能看出是個瘋癲女子。

那女子被我推門的聲音嚇了一跳，猛地抬起頭來，我便看清了她的臉——姿色平平但十分年輕。

我原本還有些期待，此刻徹底落了空。

那女子許是一直住在此處，此時被我突然闖入嚇了一跳，當即便驚跳著逃竄起來，險些一失足跌入了水井中。

【小心！】

我疾步上前欲扶她一把，她卻顯得很是警惕，我竟一時沒抓住。

【姑娘，您為何出現在此處？】我改變了策略，不再靠近她，站得遠遠的便問道。

【……】

【姑娘，我不是有意闖入這里的，只是此處是先皇后的故居，您待在這里是誰安排的，是否對先皇后不敬了些？】

【……】

她一直沒答話，起初還將目光放在我身上，后來便眼神迷離神志不清了起來，我沒了主意，只好先撤了出去。

再往前走就是太妃們曾經住過的寢殿了，蕭自幽行事雖奢靡，一下子將所有妃嬪遷入新殿也是不現實的，有些不受寵的妃嬪便住在這里。

不知為何，剛剛見到的那白衣女子讓我心里有些忐忑，一時之間也沒了再往下走的興致，便又順著來路返了回去。

快走到我的屋子附近時，本該待在越華宮的姜越卻不知為何現身在了老宮殿的涼亭附近，正與蕭自幽的另一個妃子說著話。

那妃子我也是見過的，萬壽節宮宴時她就坐在姜越旁邊，可見位分也不低，也不應該住在舊殿才對。

我本能地覺得有些蹊蹺，但離她們有些距離，談話內容聽不真切，也不欲上前自討苦吃，便避開她們先回住所了。

17

蕭自幽差人叫我回去那天，宮里發生了一件不同尋常之事。

東周近來幾次侵犯我國邊境，雖各有盈虧卻誰也沒討到好處，雙方都傷亡慘重。兩國商議過后決定暫時休戰，東周侵犯在先，為表歉意，此次特意派了嫡出的公主來我國和親。

公主名叫靈緹，在東周皇室中排行十三，據說是東周境內數一數二的美人。

傳言果然不虛，靈緹公主此時正值二八妙齡，一頭青絲僅用一支玉釵挽著，眉眼如畫，膚白若雪，一雙美目顧盼生輝，只看一眼便能讓人沉溺其中。

她一身素衫，跪在大殿下，身邊僅跟了一個體態瘦弱的丫鬟。

東周僅派了這樣的兩個人來，半個侍衛不帶，大約是為了章顯誠意吧。

蕭自幽將這二人留了下來，沒過兩日就封了靈緹公主為嬪。

這下姜越和她母親大約是要氣死了，還沒來得及除掉我，又多了個爭寵的，恐怕沒時間來找我麻煩了。

就是不知道蕭云飛怎麼樣了，上次萬壽節一別就再沒見過，聽說是又回了封地，逍遙快活去了。

日子不溫不火，一天天過著，轉眼便是半年，又快到一年一度的除夕宮晏了。

臨近年關，我這個掌事太監自然不可能清閑，又是指揮小太監們掛燈籠，又是安排宮女們剪福紙灑掃太和殿，忙得不可開交。

【小福子，你這張福貼得歪了些，往左一些。】

【小祿子，你這燈籠再掛高一些，和右邊對齊。】

【小壽子，你去幫宮女們灑掃內殿，她們忙活不過來了。】

……

如此忙了五六日，終于到了除夕宮宴這一天。

除夕宮晏是一年中最為熱鬧的宮宴，這天下午，蕭自幽在崇和殿宴請藩王群臣，夜晚便在太和內殿和太后、妃嬪和親王舉行家宴。

太后近來染了風寒，不多時就先行回去了，我站在蕭自幽身后，看著他左擁姜越右抱靈緹公主，被兩人一杯一杯得灌酒。

先帝子嗣不多，當年皇城大亂又夭折了幾個，如今只剩下個蕭云飛和年僅十六的十五殿下。

蕭自幽膝下也只有一位貴人所出的公主和美人所出的阿哥，妃嬪也只有十數位，人數不算多，但席間氣氛十分融洽，歡聲笑語此起彼伏。

蕭云飛看著比上次萬壽節時的狀態好了許多，大概是和姜越說清了不再往來，心中執念散去了一些的緣故。

察覺到我在看他，他悄悄沖我舉了舉杯，隨后將一整杯酒一飲而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