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這句我聽懂了,反手便拍了蕭自幽一掌。
【小沒良心的。】蕭自幽有氣無力地站了起來:【待在這別動,我去看看周圍有沒有兔子之類的,捉來吃肉。】
蕭自幽這一走便走了半日。
傍晚時分他出現時,手里拎著兩只烤熟的兔子。
他臉頰都被樹枝劃破了,血跡也已經干涸在臉上,看見我乖乖待在原地沒動時卻還是笑出了聲:【小沒良心,過來吃飯。我說,今年這春天怎麼這麼冷,我翻遍了整座山才找到這兩只兔子……】
我坐著沒動。
蕭自幽盯著我看了一會,明白了,他走過來,勸哄似得拍了拍我的腦袋:【小祖宗,是我不好,回來的晚了,別生氣了,快吃吧,你不餓麼?】
【餓。】
我一邊啃兔子肉一邊哭著把眼淚全抹在了他的袍袖上。
當天夜里我們沒有再趕路,我裹著蕭自幽的外袍,窩在山坳避風處,蕭自幽就躺在我旁邊。
【小沒良心,】蕭自幽像是在問我,又像是在問他自己:【你說我們能活著走到蜀中嗎?】
我大睜眼睛看著天,沒有回話。
【睡著了?】
他支起身子看我,我連忙緊緊閉上了眼睛。
【還真是個不經世事的小丫頭啊。】蕭自幽嘆道:【若是被人騙去了怎麼辦?】
回應他的只有山間的蟲鳴和遠處的流水。
【若是你能一直這麼無憂無慮的,騙去了也好,至少不用再面對那麼多爾虞我詐了。】
我心想,我這麼聰明,怎麼會被騙呢?蕭自幽也太小瞧我了些。
【我對不起姜夫人。】蕭自幽站了起來,聲音便遠了很多,聽著也不似平日里那麼漫不經心了:
【舟舟,你且好好的,有朝一日我大仇得報,若是你愿意,我便娶你為妻。
】
腳步聲躊躇著,漸漸遠去了。
那一瞬間我很想立刻爬起來抓住他,質問他要去哪兒,是不是要丟下我一個人了。
但事實上我只是緊了緊身上披著的袍子。
離蜀中還有半個多月的路程,蕭自幽不會丟下我不管的,肯定還會回來的,許是又去打獵了呢?
我畢竟年歲還小,想著想著便又睡了過去,再睜開眼時,蕭自幽正在旁邊收拾行李。
【喲,醒了啊,我剛剛還在想你這小懶蟲究竟要睡到何時呢。】
我沒有表現出異樣,和往常一樣反手便拍了他一掌。
【哎喲,】蕭自幽痛呼一聲:【怎麼又打人,真是沒一點姑娘家的樣子。】
他遞給我一塊昨天吃剩的兔肉:【吃吧,吃完了好繼續趕路。】
那晚的事誰也沒有提起,我們每天除了趕路就是互相看不順眼,日子倒也不算難熬。眼看著離軍營越來越近,路也越來越好走。
蕭自幽指著偶然看見的馬蹄印對我說:【這便是你父親所騎的戰馬留下的蹄印。】
我知道,他定又是在誆我了,看馬蹄印哪里能看出來騎馬的是誰?
可他說話的語氣和表情那麼逼真,大概是希望我聽著心里能夠好受一些吧,我就沒揭穿他。
我真是個好人。
【舟舟,】蕭自幽指著不遠處對我說:【順著這條路走下去,半日不到,就能見到你父親了。】
【那快走吧。】
【就說你沒良心吧,】蕭自幽揉了揉我的腦袋:【只顧著自己不顧我嗎,再走下去軍營沒到,南夷未來的儲君先餓死了。】
離蜀中越近,我便越是放松,當時并沒有聽出這句話哪里不妥,還樂出了聲:【那你快去找吃的,吃完了好趕路。
】
【好。】
【舟舟】我還像往常一樣找了塊干凈地方窩著,蕭自幽卻忽然走過來,將外袍披在了我身上:【別跑太遠,等我回來。】
他以前打獵可是說走便走的,今日怎麼如此婆婆媽媽,我不耐煩地沖他翻了個白眼。
【一定要等著我啊。】
【知道啦。】
我沒好氣地應了一聲。
那是我及笄之前最后一次見到蕭自幽。
我當時不知道,若我知道他以后會干出什麼混帳事,一定不止沖他翻個白眼。我一定先罵他一頓,再狠狠揍他一頓,否則難消我心頭之恨。
05
那天我抱著蕭自幽的外袍在山上待到了半夜,蕭自幽沒等來,卻等來了我爹爹和兄長。
當時戰事正是最為焦灼的時候,爹爹接到情報,說西齊有探子繞至南夷軍營后方,企圖趁我軍不備時來個前后夾擊,打我軍一個措手不及。
這份情報出現的蹊蹺,既不知為誰所傳,也就無法判斷情報的可靠程度。
將士們犯了難——萬一這是敵方的陰謀詭計,一部分兵馬離開,軍營里剩下的人可就危險了。
但一旦情報所說是真,西齊真的派了探子潛入了我軍后方,那我們的勝算同樣會大打折扣。
幾員大將意見相左但都有理有據,正僵持不下時,我爹上奏陛下,稱他愿意帶著幾個武藝高強的士兵繞至軍營后方看看。
這一看可不得了,敵方探子沒發現,倒是發現了躲在山路不遠處的我。
我爹命他的心腹手下帶著我先回軍營,自己和大哥帶著幾個手下繼續搜山,看看有沒有什麼可疑的人。
但一直到天亮,軍營后方都風平浪靜,什麼異常也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