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莫是看過了人家的慫樣,此刻瞧著他十分有氣場地站在面前格外不順眼,宋安寧突然就有些心氣不順,被人戴綠帽了,還虎什麼虎。老天爺,她為什麼不能長高一些,這樣氣勢也太弱了些。
她仰著脖子哽著聲音:「再查一遍。」
嗬,理直氣壯得不得了。
兩人就這麼艱難地對視著,誰也不肯后退一步。
宋安寧想,就算你是玉兔精,我唐僧也不能輸了氣勢。
「孫兒,是誰啊?」病房里傳出一個年邁慈祥的聲音。
宋安寧一聽樂了,是「注孤生」老太太。
老太太竟然摔骨折了,肯定是這玉兔精孫子沒好好照顧她。宋安寧思及此,竟然還能惡狠狠地瞪了一眼玉兔精,然后大搖大擺地走進病房。
「婆婆,怎麼這麼不小心呀,年紀大了不好痊愈,平時就要多注意,家里不能少人照顧著。」宋安寧幫著老太太墊了墊腰,然后遞了杯溫開水給老太太。
老太太腿上打著石膏,臉上卻看不出任何異樣,笑瞇瞇地瞅著宋安寧,干枯的手掌在宋安寧的手上拍了拍,眨巴兩下眼睛:「小姑娘人真好,長得也俊,我怎麼瞅著你有些眼熟呢。」
何書謹頭發都要豎起來了,他不想聽到任何人再提起那個婚禮。
他快步走過去抓起宋安寧的手腕就往外走,一邊走一邊還不忘糊弄老太太:「奶奶,我去問問護士小姐要注意些什麼,剛剛有些忘了。」
「誒誒,好,乖孫兒,記得要謝謝小姑娘多費心吶。」
「知道了。」
宋安寧就這樣被一路拖出了病房。沒錯,就是拖。
太丟面兒了。
何書謹看著宋安寧的胸牌,看了好一會。
宋安寧大驚失色,雙手抱胸:「你個色胚流氓,你看哪呢,小心我打死你。」
何書謹看著一邊跳腳一邊大放厥詞的宋安寧,心里竟然覺得有幾分好笑,就這小身板,還打死他,真是心比天高。
「宋安寧,你來我奶奶病房干什麼?」何書謹面上十分嚴肅。
「我……」
「別說你是來查房的,30 樓的值班護士里沒有你的名字。」樓層入口那掛著樓層值班護士的照片和名字,別想糊弄他。
宋安寧生生把到了嘴邊的話給吞了下去,心虛得耳朵都紅了,卻還是死鴨子,嘴硬得很:「我路過,路過不行啊。我上來找護士長有事。」
「行。」
何書謹利落地拍了拍身上的黑呢子大衣,轉身就回了病房。
宋安寧半口氣就一直憋在胸口,上不去也下不來。
她此刻哪還記得美色為何物,心里只覺得一陣激蕩,唐僧的氣勢和面子都丟光了。
4
士可殺,氣勢不可辱;頭可斷,氣場不可丟。
宋安寧因著那日在何書謹面前失了氣勢的事懨懨了好幾天,連醫院食堂中午的紅燒肉都不能讓她興奮起來。
何書謹每次在食堂看見宋安寧,都能看見她面前滿滿一盤紅燒肉,也不嫌膩得慌。宋安寧可不知道自己在何書謹心里已經變成了紅燒肉的代名詞。
護士長端著一盆青菜坐到了宋安寧對面,一筷子夾走了宋安寧的兩塊紅燒肉,動作瀟灑,那叫一個氣勢磅礴。
「307 的那個老太太真的是太可愛了,你知道嗎,她居然讓我把全院單身小護士都介紹給她,她好選一個當孫媳婦。不過話說回來,她家那個大孫子真的長得好看啊,啊啊啊,我好想讓我老公照著那個樣子去整一下。
」
護士長結婚兩年,丈夫是個廚師,生得膘肥體壯,虎背熊腰,膀大腰圓,體態能趕上兩個護士長。他長得十分喜慶,就像畫上的年畫娃娃,一笑,五官都擠到了一塊,看著就樂。
何書謹背對著她們坐在宋安寧身后吃飯,聽見護士長的話,不禁有幾分害羞,耳根浮起了幾縷粉紅,面上卻還是端著一副性冷淡的鬼樣子。
正不好意思著,就聽見宋安寧說:「你可以想一下他在豬圈里喂豬的模樣。」
宋安寧正獰笑著抹黑何書謹,卻不曾想被人聽了個正著。
何書謹都快把筷子給捏折了,臉色陰沉得厲害,站起來轉身一把奪過宋安寧桌上的紅燒肉:「喂豬怎麼了,喂豬礙著你了,豬吃你家飼料了。有本事你別吃豬啊,有本事你別吃我家的豬啊!」
哦,對,濱城最大的養豬場就是何家的,他家的豬肉好,健康,頂著行業里的最好的口碑,醫院的豬肉都是從何家進的。
宋安寧張大了嘴愣住,這次確定自己沒看錯,何書謹臉上確實是……悲憤。
配著那張高冷禁欲的玉兔精臉,精分得厲害。
然后就見何書謹氣沖沖地拂袖而去,委屈得像個小娘子。
護士長表情龜裂,不可置信,瞧著那委屈的模樣,一顆姐姐心軟成了一灘水。她轉頭就去罵宋安寧:「狗崽子口無遮攔,人家可是企業家,豬是隨隨便便能養的?你去養養試試,看你能養出個什麼豬來。」
宋安寧這會倒乖乖閉了嘴,用筷子撥了撥那盤紅燒肉,臉上有些為難,一想到這豬是何書謹養大的,莫名生出一種吃了它就犯了罪的錯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