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喘氣。
我對上他的眼,「不行?」
他手掌用力,青筋暴起,「你什麼意思?」
「關你屁事。」我掙脫開,吊帶裙的肩帶滑下,「你什麼資格管我?」
他低頭看我,被花灑澆濕的頭發滴著水,順著發尾落在我的鼻梁上,滑過眼角。
「你在氣我。」林半直直地看著我。
他盯著我的眼睛,眼底是想明白之后的輕蔑和不屑,「你想讓我在意。」
舔狗這些年,他把我的喜歡視為理所當然。
起初上癮的是我。
最后成癮的是他。
但我膩了死心塌地地成為他附庸的日子。
屋外岸橪敲門,「半子,開飯了,你倆干嘛呢?快點。」
林半向后退,又恢復了對我高高在上的態度,轉身下了樓。
我推開浴室的窗戶,想讓沐浴露的味道散去些。
夏夜微涼的晚風,夾著雨點,吹過我淋濕的裙子。
雨越大了。
談熱。
他走的時候,沒有帶傘。
可關我什麼事呢?
他遙不可及。
「巷巷,這是要去哪?」
我媽喊住我。
「買點東西。」我拿了把傘,穿鞋。
林半和其他人一起圍坐在火鍋邊,聞言抬頭看了我一眼。
悶雷。
無關愛情,不想戀愛。
不想犧牲,不想討好。
只想熱烈親吻。
我撐著雨傘,站在小區門口,氣喘吁吁。
空無一人。
遠處的高樓,是談熱的代言,徹夜點亮的燈牌。
巨型而遙遠。
他是談熱,太過優秀耀眼。
他遙不可及。
我往回走,轉過彎,看見林半手里拿著傘,站在我家公寓門廊里。
「于巷巷?」他喊我名字,卻在雨里看不清我。
我剛想回應,卻被轉角的一股力量,攔腰抱去。
我一陣驚呼,對方接住我的雨傘,將我穩穩擁在懷中。
動作迅速,有力溫柔。
沐浴露的味道。
談熱。
驚慌間,出來時慌亂套上的大一號拖鞋,掉在不遠處。
他騰空將我抱起,低頭見我光著腳,輕輕將我的腳放在他的皮鞋上。
「你怎麼在這?」我抬頭看他,小聲問道。
驚喜,慫動人上頭。
他身后的棕櫚樹在雨中隨風波動。
「等你。」他說。
他怎麼篤定我一定會來?
他讀懂我的表情,笑了笑,問我,「穿著拖鞋出門?」
著急,怕你走了。
「隨便出來買點東西。」我欲蓋彌彰。
他意味深長地「噢」了一聲。
「冷嗎?」
「冷。」
「拿著。」他把雨傘遞給我。
我接過,他輕松地將我打橫抱起。
「去哪?」我攥緊他的西服。
「車里,有暖氣。」他示意了我一下,「你的頭發,有點癢。」
我的一小縷頭發,夾在他衣領上。
「不好意思。」我伸手撥開。
車里很暖,他將西服外套蓋在我腳上。
不松手,他的溫熱的手心反握住我,指腹柔柔地滑過我的手背。
迅速回溫,太快,太亂,我的心跳。
沒開車燈,只有雨刷時不時流動。
雨珠串起水簾,將我與他包裹。
他的手機亮起。
經紀人催他回去工作。
「你回去工作吧。」我先開口。
「嗯。」
嘴上答應了,卻不放開手。
車里放著低沉慵懶的靡靡之音。
事后煙。
我手機響,林半的電話。
「在哪?」他問我。
我頂著談熱的目光,「711。」
談熱低笑,我下意識地伸手捂住他的嘴。
「快回來,你媽催你。」林半語氣不佳。
掛了電話。
「我要回去了。」我收回手。
他捉住,收斂了笑,眼底騰升情欲。
談熱的行動力,不開玩笑。
他俯身,吸吮,離開。
迅速,囂張。
我捂住脖子上的吻痕,燥熱。
「走吧。」他從后座拿出備用拖鞋,「趁我沒反悔。
」
夜漸深,雨漸小。
回家,進門,拖鞋,掛雨傘。
林半靠在玄關,「脖子怎麼了?」
我一抓脖子,吻痕。
「親的。」我實話實說。
他滿眼不屑,笑道:「樓下蚊子親的?」
我也笑了。
傻子。
6.
愛要愛到精疲力竭。
當林半舔狗的這些年,我從未想過擁有他。
他只是符號。
我想在年少時熱烈地愛一個人。
他剛好出現,換個人也可以。
我愛的,其實是我想象出來的他。
想被偏愛,想被大膽地愛。
不顧一切墜落。
半夜,林半打了電話給我。
掛掉。
又打。
再掛掉。
這次是他經紀人的電話。
「林半在 VCLUB 喝多了,別出什麼幺蛾子。」
欠他的?
「靠他吃飯呢,算我求你,我人在外地。」
夜幕沉沉,潑墨霓虹。
我站在 VCLUB 門口等林半,進不去,非會員。
打了好幾通電話,打不通。
門口兩米高的暗紅色鋼化玻璃上,映出街邊酒吧的星空樹燈。
人群中,坐著一個身影,很像談熱。
怎麼可能。
但腿比腦子更快,情感比理智沖動。
剛邁出去一步,跑車踩急剎的摩擦聲將我驚醒。
「巷巷。」開車的是岸橪,他喊我上車。
車后坐著林半和兩個女人,擠著。
他從不缺送上門的粉絲。
林半掀起眼看我,一副理所應當我就該來找他的模樣。
「煩不煩?」林半拉下窗戶,「說了晚點回去。」
以前我總是守著半夜的電話,等他安全到家。
車里兩個面容姣好的女孩打量著我的外表,露出竊笑。
這種表情,我見多了。
我看向對街,那個像談熱的身影聞聲轉過頭看熱鬧。
不是他。
那天之后,他再沒與我聯系。
他像不曾出現在我的生活里,沒有實感。
「干嘛呢?不上車,我們就走了。
」其中一個女孩依偎著林半抱怨道。
「麻煩。」林半語氣冷漠。
談熱像是我想象出來的安慰,以克服不曾被偏愛的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