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林半離我太近,他和我青梅竹馬,兩家世交。
林半離我太遠,他是當紅主唱,刷個微博總能看到他的名字,逛個街他的臉出現在兩層樓高的廣告里,買個奶茶,前面兩妹子討論他的緋聞。
他身邊女人沒斷過。
近水樓臺先當狗,當了他十幾年舔狗,連他隊友都覺得我有毅力。
半夜打電話給我,要我去 KG 排隊買奶茶。
跑到他公司休息室拿給他,被人誤認成粉絲正要趕出去,門一開,里頭走出個漂亮妹妹。
漂亮妹妹接過奶茶,轉頭和他說:「半哥哥,都冷了。」
他頭也不回,「丟了。」
漂亮妹妹笑得囂張,對我說:「聽到了?」
「你不喝了?」我問她。
「當然不喝。」
「那我喝可以嗎?」
漂亮妹妹愣住了,林半終于轉過頭看我,只一眼,冷笑,又轉過去打游戲,一副大爺樣。
好喝。
難怪那麼多人排隊買。
不難過。
當他舔狗這些年,他換過的女人我都記不清了。
坐在走廊喝到一半,從落地窗望出去,公司門前圍著一堆粉絲,舉著「熱」字,一陣尖叫。
談熱。
林半最討厭的對手。
因為比他帥,比他會唱,作詞、作曲還厲害。
天賦型選手,資源天花板,跩得很,學不來。
公司的大屏放著談熱的新專輯,就一首歌。
他懶,但一首夠吃別人五年。
走進洗手間的時候,和來人撞了個滿懷。
差點半杯奶茶灑他身上,幸好他眼疾手快。
他低頭看我,占據身高優勢,氣場乖張。
「抱歉,」我語氣誠懇,「故意的。」
「有病?」
「談熱,你和粉絲談戀愛嗎?」
他臉更黑,「不談。」
「我不是你粉絲,可以嗎?」
「有病?」
林半的助理跑過來,對我說:「林哥找你。
」
我回頭,林半在走廊盡頭,倚著門框看我,一臉不爽。
我轉身要走,談熱出聲喊我,語氣波瀾不興,「于巷巷,下次打招呼正常點。」
「和談狗聊什麼?」一關門,林半就追問,語氣煩躁。
「聊你和漂亮妹妹聊的話。」我拆開一包薯片,坐在沙發上。
「氣我?」他自然地坐我身邊,張著嘴要我喂。
我喂了他一片,「沒這本事。」
他捉住我的手,「奶茶好喝嗎?」
「沒喝完,」我收回手,「時間太短,你腎不如前了?」
他沒搭理我,躺在我大腿上,閉眼睡覺。
我輕輕揉了揉他的頭發,又收回手。
沒感覺。
我對林半沒感覺了。
我推搡了林半的頭,「起來,我腿麻。」
他不動,倒像真的睡著了,安靜得像個小孩。
我打開手機,刷了會微博,看見談熱的熱搜。
他是高高在上的。
我與他隔著鴻溝。
但我不用他愛我。
我不需要長久安穩的關系。
我只想要滿足隨性。
滿足沖動,不計后果。
侵占,馴服,臣服。
一秒鐘都好。
我打開微信,找到他的頭像。
「我沒病,你認真考慮一下。」
拉他下水。
沉浸春水。
讓我看看,他為我沖動的模樣。
發送。
林半睜開眼,握住我的手機,我秒息屏。
「和誰聊天?」
「談熱。」我實話實說。
他冷笑,「信你個鬼?他看得上你?」
我拿回手機,他起身上廁所。
關門,玻璃磨砂面,映襯出暖黃色的光。
手機振動。
談熱的微信。
「好。」
2.
林半從浴室出來,順便洗了個澡,頭發濕漉漉的。
他把吹風筒遞給我。
「我是你保姆嗎?」我問他。
「想得美,」他坐在我身前的地板上,盤腿玩起游戲,「做我保姆,要更性感一點。」
我摸了摸他發尾的露珠,拿起吹風筒,暖風一點點吹。
他故意的。
他知道,我最喜歡他的頭發,軟軟毛毛的。
俯下身幫他吹頭發,他躺我膝蓋上,抬頭看我。
眼睛清澈,像盛著春分夜的水霧。
「我頭發把你衣服搞濕了。」他說。
我低下頭,看見胸前綻出的水漬。
他拔了吹風筒,起身到柜子里,翻出一件他的衛衣,丟給我。
「穿上。」
一氣呵成,坐到沙發上,又開始打游戲。
他從沒碰過我,即使我的喜歡,明目張膽。
林半出道的成名曲,是他作的曲,我填的詞。
當時他十六歲,青澀燥氣,才華橫溢。
「好聽嗎?送你的生日禮物。」
我聽了無數遍,最后填了詞。
我媽是圈內有名的經紀人,偶然聽見,交給公司,組團出道,一戰成名。
他是光,是我創作的源泉。
所以我心甘情愿,當他舔狗。
像沉浸在一池春水中,赤裸無防備,過分貪涼。
不在意他愛誰,愛誰誰。
不為他,只為感受自己,感動自己。
清醒地沉淪,奮不顧身的愛意裹挾著熾熱的創作欲。
但他光芒太過,盛名沒來不及沉淀,曲風越發浮躁。
我也再寫不出成名曲那樣的詞。
沒感覺,對林半沒感覺。
沒欲望,對寫詞沒欲望。
這很糟糕。
給他和漂亮妹妹送奶茶的那晚,冷得發慌。
KG 奶茶店排隊的長龍旁,高樓的戶外霓虹顯示屏上,放著我沒聽過的歌。
旋律詭異,迷幻朋克。
前面幾個女生對著屏幕激動,「啊啊啊談熱弟弟的新歌!」
MV 末尾,冷山黑影,光怪陸離。
談熱,聲冷。
卻使我騰升沖動。
這很糟糕。
3.
公司,等電梯。
林半與某小花半夜街頭開車被抓拍,上了熱搜。
「朋友喝酒,玩而已。」
經紀人埋怨了半天,他只丟下這句話。
林半的隊友瞄了我一眼,開玩笑似的說,「你再這麼作下去,巷巷哪天跟人跑了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