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被逼急了。
這次,程阿姨放下身段,扮演起那種無理取鬧的角色,爬上了某座高樓的樓頂。
試圖以跳樓自殺來威脅程翊。
當然,這種有損臉面的事,程阿姨并不會放任消息流傳出去。
聽朋友說,程翊趕去現場后,紅著眼看了程阿姨很久,最后說了句同意結婚,便轉身離開了。
一場鬧劇落幕,以程翊的終身幸福為代價。
再后來。
我很久沒有聽見程翊的消息。
只是有天早上,我起床后接到一通跨國電話。
陌生的號碼。
接通后,卻沒有人說話。
可是,單單聽著對方的呼吸聲,我都瞬間紅了眼。
是程翊。
從呼吸聲來分辨一個人,聽起來很扯,對不對?
可我的確篤定,就是他。
那次的通話,一分二十秒,我們誰都沒有說話。
電話掛斷后,中午,我忙完準備吃飯時,意外刷到了大學同學群里的討論。
原來,今天是程翊結婚的日子。
而程翊給我打電話的時候,是國內的深夜。
在那以后,我便很少能聽到程翊的消息了,再聽人提起他,竟已是幾年后了。
我回國工作,卻很巧地在機場遇見了大學時的朋友。
聊天時,她提起程翊,一臉惋惜。
從她口中,我得知,程翊結婚后,原本以為抱上了大腿的程家人沒過多久就被現實狠狠給了一記重擊。
那個白富美,家里公司早在結婚前便出現了嚴重危機。
婚后,白富美家里一直裝腔作勢,勉強運轉著公司的空架子,并趁機忽悠了程家合作一次大項目。
然后——
坑了程家一次,卷款逃往國外。
而程翊和白富美當初只是辦了婚禮,原本兩家說好的領證被對方一拖再拖,直到對方舉家逃跑。
這可是給了程家一次重擊。
程家當初的確對對方所談的項目很是信任,這次金額幾乎涉及了他家公司所有的可流動資金。
出事后,公司周轉不開,程父一怒之下心臟病發住院。
接連砸了幾個大項目后,公司虧損嚴重,拖了幾個月,還是難逃倒閉的結局。
我聽得錯愕不已。
可誰知,還有后續。
朋友一臉感慨,繼續說著她之前打探到的消息:
在程家出事前,程姣就結婚了。
對方也是位富二代,但是比起程家倒是差了許多。
婚后,程姣受她媽媽影響,漸漸看不起自己老公,經常和媽媽在他面前陰陽怪氣,諷他沒本事,說他靠爹吃飯,爹還不是個好樣的。
彼時對方家里要依仗程家的公司,富二代便一直忍氣吞聲。
后來,程家倒臺,富二代瞬間成了程家母子的救命稻草。
富二代倒是沒離婚,但一朝翻身,對程家母女可是沒少羞辱。
尤其是程姣。
富二代當初本就沒少受她的氣,現在身份對調,對她動輒辱罵,更是時不時拿她當年在酒吧的事來做文章。
朋友單手圈在唇邊,低聲說:「聽說動不動就被她老公家暴呢。」
我問她怎麼會知道這麼多關于程姣的消息,結果,她說都是董園說的。
董園是個大嘴巴,嫁了個老公嗜賭又家暴,婚后過得特不幸,就到處和人比講那些比她過得還慘的身邊人故事。
可比她還慘的實在不多,所以,程姣這點事就經常被她拿來編排。
朋友多少知道些當年我被程翊家里欺負的事情,此刻握著我的手感慨,說真是天道好輪回,真是報應!
可是,其實我并沒有太多開心的感覺。
我更多的,是心疼程翊。
聽說,程翊并不在意家里的生意變故,他一如既往地堅持著喜歡的畫畫,偶爾會回家看看他爸爸。
對程阿姨和程姣,程翊幾乎是不怎麼同她們說話的。
任憑她們哭泣抹淚,都一臉淡漠。
當然,這些朋友也都只是聽說。
分別時,朋友抱了抱我,情真意切地笑著說,
「薇薇,其實當年我們都覺著分手后你可能會一蹶不振了,但是沒想到你這麼厲害。能看到你越來越好,我替你開心,真的。」
我輕笑著回抱住她,「謝謝你。」
22
和朋友告別,我打車回家。
路過當年的大學時,我心底一顫,還是叫停了出租車,拖著行李箱走在街上,目之所及,都能喚醒那些沉睡的記憶。
那家糖水店,我和程翊去過,很難喝,現在竟還開著。
那里過去有家很好吃的火鍋店,便宜又好吃,辣鍋特正宗。
可惜早已倒閉了,換成了一家川菜館。
那里,那里……
我早已不是當年那個動不動就愛哭鼻子的小女孩,可看著眼前這一切,還是心底泛酸。
原來,我和程翊,已經過去了這麼多年。
回家后,爸爸早已做好了一大桌飯菜,都是我愛吃的。
可是。
爸爸鬢角的白發又增多了。
房間的桌柜上放著母親的遺像,我走過去想將相框上的浮灰擦去,然而走得近了才發現,在母親遺像旁,還放了一張很小的黑白照片。
是西紅柿。
照片上,西紅柿朝著鏡頭咧開嘴,尾巴翹著。
依稀記得,那是它每次幫爸爸撿球后邀功的傲嬌小表情。
小家伙應該也早就投胎了吧?不知道這輩子依舊是一只可愛的小狗狗,還是投胎成了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