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愣住,「什麼朋友?」
電話另一端,我爸似乎也愣了。
「不是你讓你朋友早上來接走西紅柿的嗎,說帶去你朋友家里住兩天,想讓西紅柿給她家小狗……」
我爸停頓了一下,然后換了個詞語,「相親。」
讓西紅柿和對方家小狗相親?配種?
這是什麼奇葩理由。
我焦急道,「爸,你是遇見騙子了吧,我哪有什麼朋友要去接西紅柿,你怎麼不打電話問問我?」
我爸也有點急了。
「那姑娘看起來和你差不多大,而且她知道咱家地址和你名字。對了,跟她一起來的是你室友啊!我見過你室友,所以就沒多想,畢竟,誰會沒事來借個小狗啊……」
室友?
董園!
又是程姣!
我安慰了我爸幾句,便匆匆掛斷了電話。
西紅柿雖然不是什麼名種狗狗,但是對我們來說很重要。
她是我媽養大的狗,和我媽關系很親近,三年前我媽去世,只留下了這條狗狗和我們作伴。
它不只是狗狗。
西紅柿陪了我八年,對我來說,是不可或缺的一個家庭成員。
我顫抖著撥通了程姣的微信電話。
電話很快被接通,程姣的聲音自耳邊響起,不知是不是我的錯覺,我似乎還聽見了很微弱的狗狗的哼叫聲。
「你把狗帶去哪了?」
電話里,程姣笑了笑,語氣無辜。
「嫂子,不好意思啊,我本來是想借西紅柿來玩兩天的,可是它不聽話,自己跑掉了,我找了好久才找到它。」
這是她第一次叫我嫂子,卻讓我莫名有了種不祥預感。
我深吸一口氣,「狗在哪丟的?」
程姣笑了起來,「別擔心嫂子,我找了好久呢,終于找到狗狗了。
」
剛剛松了一口氣,便聽見程姣繼續說:
「可是,不知道它被誰抓去折磨了,現在奄奄一息的,好像活不了了。」
「好可憐啊。」
17
我找到西紅柿時,它已經走了。
很慘。
難以形容那個現場。
昏暗的小巷里,垃圾箱里蓄滿了垃圾,餐飲污水油漬滿地,臭味熏天。
這樣的環境里,陪了我八年的狗狗躺在地上。
它身上的毛幾乎沒有了。
不是被人把毛剃光了,而是……連皮帶毛都沒有了。
殘忍至極。
我當時震驚地盯著面前的一切,身子顫抖得不得了,那種直擊心靈的震撼恐懼與難過,無法言表。
我愣了很久很久,然后一彎腰,吐了。
我無法相信,那個血肉模糊的一團,是曾陪伴我無數個日夜的狗狗。
后來,如果不是我爸趕到,我恐怕都不知道自己要怎麼離開。
我爸,那個熱血的退休警員,盯著面前已認不出的狗狗,幾度哽咽。
可一切的始作俑者,程姣,就始終站在一旁,靜靜地看著這一切。
我記得很清楚,她穿了一條白色裙子。
潔白,不染一絲塵埃。
可是她身上的香水味,隨著風飄散,跟周圍的惡臭混合在一起,令人作嘔。
她一臉無辜地看著我爸,「叔叔,我不是故意把狗狗弄丟的,我也一直在找它,可誰知道……」
她一臉恐懼,「我找到時,它就已經變成這樣了,我都要嚇死了。」
說著害怕,可她眼底卻滿是笑意。
說著,程姣打開隨身的背包,掏出厚厚一沓錢來,
「不過,雖然狗狗不是我殺的,但是出于人道主義,我也給你們賠一點錢吧。畢竟,佳薇姐還是我哥現在名義上的女朋友。
」
說著,她遞來厚厚一沓錢,粗眼一看,估計幾萬。
「這些夠了吧?」
她輕笑,漫不經心地打量著我,「這錢能買幾百條你家那種狗了,趕緊收了吧。」
我爸沒接。
我一動不動,怒目看著她。
之前,任她再如何鬧,我始終覺著不過是個被驕慣,被程阿姨洗腦了的小姑娘。
可現在,我發現我錯了。
有些人,天生就壞。
哪怕你什麼都沒做,哪怕你沒觸及到她任何的利益,她也能毫無理由地對你施展惡行,起因可能僅僅就是她看不起你。
見我們沒接,程姣笑了下,然后松了手。
「錢給你們了,姐姐不接的話就自己撿吧,錢賠了,我走了哦。」
說完,程姣跨過那疊散落一地的錢,徑直走了。
我如夢初醒,想要跑過去把她按在垃圾堆里,想要把她所做的惡行都加諸在她身上……
卻被我爸攔住。
「爸!」
我終于哭出了聲,「她殺了西紅柿啊,是她做的,你別攔我!」
我爸卻并沒有松手。
幾十年的警察經驗,讓他格外冷靜。
他紅著雙眼,告訴我別沖動。
如果我現在過去,打了程姣,只要我動她一根手指,以他們家的能力,完全可以判我傷人。
哪怕只是拘留,只要留下案底,對我以后都有影響。
我爸按著我的手顫抖著,自始至終,他都不敢再看地上的狗狗第二眼。
「周佳薇。」我爸很少會連名帶姓地叫我。
他嘆了一口氣,「我知道程翊很好,也知道你們感情好,但是,聽爸一句勸,和他斷了吧。」
「他家人這樣,即便你們以后真正走到一起,我也不會放心地把你交給他們。這種家庭還是盡早遠離吧,我剛剛不想讓你沖動,也是不想讓你再與她們有瓜葛,扯不清的,盡早脫身吧。
」
我沒有再掙扎,卻不停地落著眼淚,「那西紅柿呢?它就這樣死了嗎,就這樣算了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