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喜歡家里有其他人。

于是程奕辭掉了阿姨，學會做各種我喜歡的美食。

我經常提出一些無理取鬧的要求，就好像程奕每妥協一次，他愛我的證明就又多了一分。

27

一整天，程奕都陪著我。

只是我們之間氣氛有些微妙。

中間那層窗戶紙，不知該如何去捅破。

傍晚，電視機喧鬧的聲音充斥在靜謐的房間。

我們倆人坐在沙發上，心思卻不知道飄到哪里去。

程奕開口打破平靜：

「過幾天，該去看看叔叔阿姨了。」

「好。」

氣氛又微妙地安靜下來，我倒了杯紅酒喝。

約摸十分鐘后，程奕抬手關掉電視，輕聲叫我：「諾諾。」

我抬眼，對上他一臉歉意的表情：

「我是你哥哥，我們以后還是應該保持距離。」

我平靜地看著他：「不行，我們都接過吻了。」

程奕張了張嘴，欲言又止。

我湊過去，輕巧地跨坐在他腿上，看著他的眼睛：

「程奕，你敢看著我的眼睛說你不喜歡我嗎？」

程奕沉默地垂下眼。

我徹底煩躁起來：

「你明明喜歡我，為什麼不敢承認？

「我們又沒有血緣關系，甚至都不在一個戶口本上，你憑什麼不敢承認。」

程奕將我擁進懷里，一下又一下地摸著我的腦袋安撫我的情緒。

等我徹底安靜下來，他才開口：

「諾諾，你聽我說。

「我確實喜歡你。

「我很幸運，遇見了你和叔叔阿姨，可是他們卻因為我去世了。

「叔叔阿姨出事時，是在去參加我畢業典禮的那趟航班上。

「每次見到你，我心底的愧疚就會多一分。我能做的，只有替他們好好照顧你。

「我不敢想他們知道我對你有非分之想會有多失望，所以我一直以來都在拼命壓制自己。

「叔叔阿姨是在去見我的航班上出事這件事，我一直以來都刻意瞞著你。我很害怕，你會恨我。」

我靜靜聽，直到他不再言語才抬起頭，看著他：「你說完了嗎？」

「嗯。」程奕薄唇緊抿著，像是在等一場宣判。

「那件事我一直都知道。

「在那件事前，我回過家。

「我爸媽告訴我你要畢業了，等你回家會安排你在公司上班，以后或許會將公司交給你。

「他們說你雖然話不多，但面冷心熱。

「你記得每個人的生日、口味、喜好。你會定期給家里打電話，你見到任何好東西第一反應都是寄回家。你會在我媽生病時，不厭其煩地每天一個電話提醒她吃藥。

「他們希望我畢業后能去做自己喜歡的事情，讓你去管理公司。他們說只有你可以忍受我嬌縱跋扈的脾性，他們說把我交給你才最放心。

「所以，他們提議你回來以后，如果我們互相喜歡會為我們舉辦婚禮。

「我同意了。

「即使他們最終沒有回家，可我還是按照他們的期望走下去，把公司交給你去做了我喜歡的事情。

「那是場意外，天不遂人愿，不是你我能阻止的。

「我爸媽一定不會希望你因此怪罪自己。」

程奕定定看著我，黑瞳里仿佛承載了巨大的悲傷，化成一顆飽滿的淚滴盈出眼眶。

他把頭埋在我肩上，無聲顫抖。

我緊緊抱著他，企圖給他一些安慰。

生死離別堪稱生命不能承受之重。

程奕卻經歷了兩次。

他小小年紀面對親生父母雙亡，又在以為自己迎來希望時聽到我父母的噩耗。

可他眼里總有一束光。

一束倔強的、不肯熄滅的光。

這束光，曾也為我指引方向。

28

那天后，程奕搬回了公寓。

我們一起去看了我爸媽。

寡言少語的他，在墓地面前跪了很久，說了很多很多話。

「怎麼樣，我爸媽允許了嗎？」我輕笑著問他。

「叔叔阿姨說可以試試，但是得慢慢來。」他一臉正經地說著。

之后，程奕不再拒絕我的靠近，不過不允許我做得太過火。

比如，不可以接吻。

我們之間越來越親密，他經常會抽出時間探班，我也會經常出現在公司，號稱「考察業績」。

那次程奕來探班，我化妝時他就做在一旁翻看我的劇本。

奈何他那天又趕上一場吻戲。

翻著翻著他眉宇就皺了起來，沒多久就站起身。

「去哪里？」我慢悠悠地站起身，背過手示意化妝師可以出去了。

化妝師一臉「我懂的」的神色出去了。

「去洗手間。」程奕一臉坦然。

「好啊，那把手機留下。」我伸出手。

程奕無奈輕笑一聲：「被你看出來了。」

我兩步走上前奪過他手機：「又想給我換成借位拍是不是？」

「可我不喜歡你跟別人拍吻戲。」程奕嘴角微微向下，有幾分委屈的樣子。

「那你親親我，我就不拍了。」我仰頭指指嘴唇。

程奕俯下身，在我臉頰上親了一口。

就知道他會這樣。

我捧住他的臉，強行吻上去。

程奕沒有拒絕，溫柔回應我。

不得不說，程奕吻技很不錯。

不多時，我已經覺得渾身酥麻，腿都軟了。

「現在可以不拍了嗎？」程奕雙手環住我的腰，語氣繾綣。

我像只偷腥后饜足的貓，傲慢道：「這次可以。」

29

婚后，我們去拜訪了當初領養程奕的那家孤兒院。

在程奕的資助下，孤兒院的條件已經改善，變成了三四層干凈整潔的樓房。

我沒想過會在這里見到紀朝。

紀朝穿著志愿者的衣服，正忙忙碌碌搬書。

見到我時，他那雙小鹿眼倏然一亮，放下手里的活小跑過來：「姐姐。」

「紀朝。」我笑著打招呼，「在做志愿者嗎？」

紀朝靦腆笑笑：「對啊，大學期間先做志愿者，畢業后可能就在這里當老師了。」

我看著紀朝燦爛白凈的笑臉，由衷祝賀他：

「恭喜你啊，找到自己喜歡的事情了。」

我們站在那里你一言我一語地聊了半個小時。

「諾諾，還有事兒呢。」程奕終于安耐不住，走到我身邊親昵地攬住我的腰，宣誓主權。

「對了，聽說姐姐結婚了，恭喜。」紀朝笑得有幾分苦澀。

匆忙道別后，我小聲埋怨程奕：「你好沒禮貌。」

程奕不以為然，帶著我繞進一個教室，指了指。

我順著他的手看過去，一個背影單薄的短發女生正站在那里，一臉難過。

「人家站在那里聽很久了。」

我恍然大悟。

30

最后。

程奕帶著我走過彎彎繞繞的小巷。

止步在一個低矮的平房前，就是在這間房子里我選擇了程奕。

記憶倏然回到初見那天。

在無數道視線里，我偏偏抓住了程奕眼里一閃而逝的那束光。

如今，這束曾經黯淡的光已經熠熠生輝，溫暖地照亮我的余生。

來源：知乎 作者：六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