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忙著跑項目,腳被新買的高跟鞋磨出了幾個泡,只好趁著換地鐵的間隙去便利店買幾個創口貼。
褚時的電話就是這時候打進來的:
「柳夢妍想跟我復合,我還沒決定。」
我一愣,心中有個地方習慣性痛了一下:
「那你打來是?」
那邊頓了頓,語氣里含了一絲不確定的試探:「如果你不希望我答應的話,那我……」
「我沒意見。」我脫口而出,停了下,又補充道,「祝你們幸福。」
事到如今,我們實在不該再互相打擾了。
那邊頓了一下:「沒了?」
隔著聽筒,我都能感受到他的難以置信。
我輕輕「嗯」了一聲:「沒了。」
起初,我也以為我聽到他和別人在一起時,會像過去一樣難受得幾天幾夜睡不著覺。
但事實是,沒有。
他仿佛從讓我撕心裂肺的破壞者,變成了我荒唐人生的過路人。
我對他既沒有了期待,也沒有了失望。
玻璃碎裂的聲音從聽筒傳來,短暫的靜默后,許言似乎喊了他一聲,但不等我聽清,電話就被掛斷了。
我知道他生氣了,但那又怎樣呢……
我不會撥回去的。
后來,褚時又找過我幾次,但都被我找借口搪塞過去了。
唯一一次沒躲開,是我去世貿大廈給容昀挑生日禮物那天。
我和朋友在卡西歐專柜轉了半天,一回頭,正好碰見褚時。
他約我喝一杯,我剛想說還要陪朋友,他的兩個帥哥跟班就去和我朋友搭訕了。
從朋友逐漸下流的眼神中,我讀出了一句話:「梨子,我的桃花能不能開就全靠你了。」
我嘆口氣,和褚時一起走進了餐廳。
「我沒答應柳夢妍。
」
菜剛上,他劈頭蓋臉來了這麼一句。
我一愣,「哦」一聲,沒答。
反正不是柳夢妍,也會是別人,褚時身邊從不缺女孩。
我沉默地吃著東西,一塊魚肉忽然被放到了我碗里。
「挑得不好,我回去再練練。」
褚時的眼神閃爍,帶著濃烈的討好意味。
他這人一向嫌麻煩,別說給別人挑魚刺了,給自己挑都很少。
以前吃飯時,他總慵懶地倚在桌邊,等我把魚刺挑好才吃。
那時候,我的備忘錄里有一整頁關于褚時的注意事項。
他喜歡什麼,不喜歡什麼, 沒有人比我更清楚。
但我的事呢,他好像從沒放在心上。
我把魚肉夾到桌子上。
褚時抬起頭,疑惑道:「怎麼了,不合胃口嗎?」
我搖搖頭:「我海鮮過敏。」
一絲慌亂漫過眼角,褚時愣了愣,又補救似的夾了一塊筍片給我:「不好意思啊,下次不點這個了。」
我凝視著他臉上的慌亂,深深嘆了口氣,決定不再拐彎抹角:
「褚時,不管是這頓飯,還是什麼別的,都到此為止吧。」
聞言,他猛地顫了一下,在抬起來的眼眸中,有種異常復雜的情緒在激烈地翻涌著,幾乎掩藏不住。
我想,停在這里應該是我們最好的結果了吧。
9
回到家,容昀已經可憐巴巴在門口坐了半個多小時。
「不是加班嗎?」
「本來是加班,但是會議臨時取消了,盒飯也沒了,不知道有沒有好心人能請我這個 300 多個月的大寶寶吃點東西?」
他注視著我。
顯然,我就是那個冤種好心人。
我請他在樓下的小臟攤吃了頓麻辣燙,回到家時,他忽然從后備箱拿出來一大束玫瑰花塞進我的懷里:
「剛才讓姜離同學破費了,咱們禮尚往來一下。」
這還是我第一次收到別人送的花,腦海里恍然想起早些年看過的一句話:
18 歲沒能送你花,28 歲送你回家。
容昀倒是兩樣都做到了。
我接過花,輕嗅了一下,雖然嘴上說「肉麻死了,不年不節的送這個做什麼」,但嘴角還是誠實地彎了又彎。
他哈哈一笑,將我攬進懷中親了一口:「送女朋友花還需要什麼理由?」
是啊,對喜歡的人好不需要理由,對不喜歡的人不好也不需要理由。
正低頭思考著什麼,容昀已經拿出了手機準備拍照,見我微愣怔,又過來扯了扯我的兩腮:
「給爺笑一個。」
我好笑地看他一眼,習慣性抬杠:「不笑。」
他想了想,又賤兮兮地湊了過來:「那爺給你笑一個。」
說完就摟著我咔咔拍了好幾張照片。
我被他輕佻的模樣逗笑了,抱著花找好角度,聽話地比了個耶。
事后再翻看時,卻發現在所有看得清臉的圖像上,我一都直是笑著的。
好像在容昀身邊,我一直都是那個 15 歲的明媚開朗的小女孩。
我挑了張最好看的,上傳了一條動態。
原以為朋友們早就不看 QQ 了,可是點完發送沒多久,手機又「叮咚叮咚」個不停。
拿起一看。
是褚時。
短短一個小時,他竟然來過 7 次。
不僅如此,他還把我過去兩年發送的、關于他的說說都點了個贊,仿佛是提醒我:
看吧姜離,你曾經那麼喜歡我。
我沒忍住往下翻了翻。
在那些僅一人可見的無病呻吟中,藏著我那麼多想說又無人可說的酸澀,那麼多明知不會有回應卻異常滾燙的孤勇。
以前,褚時從不會給我點贊,我便心安理得地催眠自己,他只是不喜歡上 QQ,只是沒看見,所以才不懂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