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再說話,小心翼翼將那層與皮肉粘連在一起的衣服剝下,然后一抖一抖將藥灑在傷口處,那湯顯然是極燙的,不過一會的工夫就紅腫起來,我莫名有些心疼,手下的動作也輕了不少。
「怎麼,小樂寧是心疼哥哥了?」
半天我沒響動,只是慢慢「嗯」出了聲,我想也許是剛剛在地獄口走過一遭,所以今晚我的心靈比較脆弱,在周青斐接連救了我兩次后,一股說不明的感覺蘊繞心頭。
我與周青斐虛與委蛇,我厭惡他,利用他,可我同時又依賴著他。
「那熱湯本也不是朝你扔的,誰要你救了。」
他冷哼一聲:「跪了不到半個時辰就疼得受不了,你這樣嬌氣,那熱湯真灑身上莫不是要哭死。」
當日的隨口一說,原來他都記得。
可是周青斐,你說不讓別人欺辱我,那你知不知道你也是其中一員?
「如今兄長護著樂寧,若有一天兄長不在了,樂寧豈不是要挨欺負?」
我半真半假問出來,他「嗤」了一聲沒有回答。
在他心里,這種情況自然不可能發生。
「太子,老奴將衣服取來了。」
劉值輕輕在門外敲了敲。
周青斐掩開一道縫將衣服拿了進來。
換完衣服后我倆一前一后回了宮殿,跨出殿門的那刻,周青斐忽然停了下來,「孤的樂寧艷色絕姝,孤若不在了,也不知樂寧又成了誰的掌中雀,真到了那日,孤自然帶著樂寧一同走。」
我后頸一涼。
他踏步超前走去。
等宴會結束,當晚周淵寵幸了一名歌女。
十一、
北疆起了戰事,謝晏與周淵理念不和被罷了兵權,周青斐任主帥,親自出征北疆。
謝晏悶悶不樂了許久,柳茵茵來信霸氣表示以后她攢錢養謝晏。
謝晏卻覺得丟了男人面子。
柳茵茵回復他說千萬不要為了面子丟了幸福,男人女人誰賺錢都一樣,不都是為了好好建設屬于兩人的單獨小家,以前是謝晏給她撐腰,現如今該她支棱起來了。
我聽完表示很對。
忽然我又想起了先生,往日被囚在宮里,是先生費盡心思護我安虞,現如今我又給了先生一方安穩的天地。這算不算柳茵茵說的相互扶持呢?
不自覺我臉上浮現笑意,隨即我腰一酸。
笑容立馬僵在臉上。
天殺的周青斐,許是為了驗證一下多年未曾提刀上戰場的體力是否尤在,他在出征前一晚瘋狂壓著我身體力行了一晚上。由此得出結論:太子老矣,尚能干。
周青斐出征那天我因為腿腳酸軟沒去送他,不過我倒是不擔心,畢竟他除了好色,其他方面堪稱完美,這點小戰爭在他眼里和玩一樣,素月說他的名字常年排在京城最理想夫君人選前三名,另一個與他不分上下的就是蘇清和。
我對此嗤之以鼻,那些被周青斐皮囊迷惑的,恐怕是沒見過他在床上的模樣,老色鬼一個。
我憤憤不平:狗太子二十多歲高齡了還不娶太子妃,放著東宮排滿長隊的侍妾不愛,偏偏喜歡做那翻窗君子折騰我,真沒天理!
沒過幾天,北境捷報和不要錢似的一封封傳來。
周淵大喜,又恰逢新晉愛寵李氏,就是萬壽節被看上的歌女懷孕了,他直接大手一揮:走,眾卿家跟著朕去狩獵。
一聲令下,滿京官員拖家帶口跟著周淵奔波三天來到了霸氣側漏的皇家狩獵場。
我自然也在其中,不過謝晏不在,因為本宮大發慈悲,將他送往金陵與柳茵茵膩歪去了。
眾所周知,新地圖的開辟必然意味著一波劇情大軍的到來。
在君臣和諧談話之際,一枚飛鏢直沖周淵面門而來。
我在心里估算出這枚飛鏢大概率殺不死人后以英勇就義的氣勢擋在了周淵的面前。
「樂寧!」
狗皇帝驚呼出聲。
我竭力忍著胸口的傷痛梨花帶雨望著他,就像當年母親氣息奄奄窩在他的懷里求他護著我平安長大的神情一模一樣。
他喃喃出聲:「朕的宸貴妃……」
還沒容他沉浸式體驗替身文學,人群里忽然殺出一個黑衣人將刀架在我的脖子上。
「放我走,不然我殺了她。」
周淵捂著胸口,「讓他走,朕要樂寧平安無恙!」
那黑衣人拽著我朝林深處跑去,蘇清和得了周淵命令,跟在他的身后保持三米距離。
忍著胸口的傷痛,我被連拉帶拽到河邊。
那黑衣人將我往河里一扔,「得罪了。」而后飛身朝天而去。
媽的,回京后老娘一定要學會游泳!
這是我昏迷前最后一個念頭。
十二、
等我再次睜開眼……等等!原來我沒有死啊。
我長舒一口氣。
「殿下醒了。」
大腦一個激靈,我扭頭朝床邊看,這才發現蘇清和一直站在床邊,只是他的表情極為復雜,那雙溫潤的眸子里翻滾著許多莫名的情緒,心疼、憐惜、愧疚、驚喜,總之一個字:絕!
我瞧了瞧他身上的粗麻衣服,又低頭瞄了一眼自己的身上,心里閃過一絲了然。
我立馬換上一副害怕的表情,「蘇大人這里是哪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