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有謝將軍護著,如今倒是不好說了。」
我盤算了一陣,心里有了計較。
三月初五,我表姐戶部尚書夫人李云瑤在府里設宴,邀請眾賓客賞花。
不出意料,我同謝晏是壓軸出場的。
謝晏本來是不想去的,可我告訴他柳茵茵也在邀請行列,他忽然就改了主意,老早站在馬車前候著。
宴會分男女而坐,謝晏起身去了前邊。
京里的貴女一個勁拍馬屁,說我與謝晏恩愛有加郎情妾意。
我瞇著眼也沒反駁,只是瞧著柳茵茵臉上越發慘淡。
后來畫風一轉,她們開始嘲諷起了柳茵茵。
夾縫帶刺,比當年后妃罵我是雜種還罵得狠。
瞧著柳茵茵掛著淚痕的雙眸,我覺得是時候該出場了,不然這柳姑娘怕是把我也恨上了。
「要是本宮沒記錯,妹妹身上穿的絲綢應該是柳家產的吧?若是覺得柳家粗鄙,那便將這身衣服脫下來。
「這腕間的玉鐲應該也是柳家的吧?看不上怎麼還巴巴戴著呢?
「柳姑娘是本宮親自央了尚書夫人請來的座上賓,怎麼在你們嘴里竟這般不堪,難道是在懷疑本宮眼力不行?」
接連出口處置了幾個跳得最歡的貴女,她們方曉得拍錯了馬屁,于是接下來便調整口風,一口一個柳姑娘叫得比誰都親切。
柳茵茵朝我感激一笑。
我亦回以微笑,畢竟我還等著她給我賺錢呢。
午宴結束,花也賞得差不多,我尋思著謝晏快急不可耐了,這才揮了揮手讓女眷獨自玩耍去了。
果然不出我所料,不一會暗衛就回稟說謝晏與柳茵茵在竹林后偷偷見了面。
李云瑤聽了嗤笑,「做妻子的親自給夫婿制造偷情機會,也是天下少見了。」
可不是親自制造的機會嘛,尚書府的竹林還是我親口吩咐她種下去的,當時我說你家這地挺好,適合辦宴,就是少了點偏僻小竹林,也好供人密謀殺人、偷情什麼的。
你看現在不就用上了。
我起身朝竹林走去。
嘖嘖嘖,我躲在竹林后面,瞧著他倆依偎在一起的畫面,忍不住感慨起來,這才是真的郎情妾意啊。
我正想抬腳出去找找存在感,好讓他們知曉是誰這麼好心給了他們見面的機會。
不料暗衛內力入聲:「主子,蘇清和大人朝這邊走來了。」
我眼皮一跳,生生止住了腳步。
「蘇大人。」
在他即將踏入竹林的那一刻,我無助而又焦急地閃現到他的面前,在他面露疑惑不解時我又恰好將身子一歪,露出竹林里兩人相擁的畫面。
他了然,停在了原地。
「此處偏僻,殿下怎麼會在這里?」
既然要演戲,我便一演到底。
我霎時紅了眼圈,偏偏竭力抿著嘴,一股「寶寶委屈但寶寶不想說」的倔強感撲面而來。
「本宮聽聞尚書府的竹林別有一番景致,便想著過來看看。我想獨自欣賞一番,能不能勞煩蘇大人先別進竹林了?」
理由蹩腳到離譜,恐怕此時在蘇清和心中我便是一個見到夫婿偷情傷心欲絕還要幫他掩護的可憐婦人。
他難得緩和了臉色,不再是以往在東宮見到我的冷臉,「殿下是大周最尊貴的公主,哪里用得到請這個字呢?臣下這便告退。」
喲,說話就是文雅,這是在暗戳戳提醒我不必受這份委屈,拿出身份壓人便是。
我凄涼扯了扯嘴角,一滴淚從眼角劃過,「何言尊貴二字,不過是……」
頓了頓我竭力揚起一抹笑,「從前是樂寧不懂事,給蘇大人添了許多麻煩,以后不會了。」
他睫毛顫了顫,道了一聲「好」便轉身走了。
我方將淚痕抹去。哼,怎麼可能,我怎麼可能讓他白白睡了我的身子,來日方長呢。
打發走了蘇清和,我這才抬腳邁進竹林。
「都抱了半個時辰了,兩位不嫌累嗎?」
見著是我,柳茵茵面色一變,立馬就要下跪。
謝晏忙擋在她的身前,「茵茵,公主善解人意,我同公主早已經說好了。」
我綻放一個溫柔的笑意,「莫跪,小心將軍埋怨我欺負你呢。」
「算起來你比我大上兩歲,若是不介意我叫你一聲柳姐姐吧。我無意拆散你們,只要你和將軍好好的我便欣慰了,若是想見將軍了,你只管打著見我的幌子來公主府便是。」
在我笑語盈盈的攻勢下,柳茵茵相信了我甘愿為他倆的愛情添磚加瓦,她感動得當場便要與我結為姐妹。
我又與她深聊了幾句。
嗯,經商能力不錯,為人單純真誠,值得挖過來替我辦事。
六、
瞧著遠處在涼亭里纏纏綿綿的兩人,我嘆了一口氣便去后院找顧平淮。
沒想到他在伺候菜地,青色的錦衣袖口挽至手肘,修長的大手握著一碗瓢,睫毛密密垂下,當的是歲月靜好。
我靜靜瞧了半天。
其實他這雙大手,本該握的是筆墨紙硯呢。
誰能想到十幾年前才絕滿京的狀元郎顧平淮如今只能躲在這不見天日的公主府。
我叫顧平淮一聲「先生」
,他確實也是我的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