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跑了。
我仰天長笑、歡呼雀躍、喜笑顏開、五福臨門。
哦,我裝的。
我被我爹抓住了!
特麼的!
姜還是老的辣。
難怪我爹叫姜辣。
姜辣很無情,提溜著我的衣襟,把我扔回房間。
我被軟禁了。
無論我如何哭天搶地,如何賣力干嚎,我爹這次鐵了心要把我嫁出去。
很快到了出嫁日。
我托腮沉思。
話本都是騙人的。
逃婚哪有那麼容易。
我的丫鬟很舍不得我,紛紛上前哭著抱住我。
仿佛我不是出嫁,而是出殯。
但天要下雨,娘要嫁人。
我蓋上蓋頭,鉆進轎子。
活像案板上的魚肉。
還是自己洗干凈躺上去那種。
婚宴是在東宮舉行的。
婚房是在太子寢殿布置的。
禮畢,下人散去,只留下兩個教習嬤嬤在門口說八卦:
「姜小姐終于如愿以償了啊!」
「是啊,他們的故事我都看哭了呢。」
「是嗎,你看到多少話了?」
「三百四十一話了,講到太子把太子妃壓在榻上太子體力過人……」
草。
這群人居然議論我!
議論我便算了,還當著我面議論我!
當著我面就算了,看的什麼話本子也不知道和我分享一下!
我滿腹悲憤,一把扯下蓋頭。
嬤嬤八卦的聲音卻戛然而止,
像是被扼住喉嚨的老母雞似的。
「太、太子殿下……」
老母雞報時了。
22
我在蓋回蓋頭和不蓋回去之間猶豫了兩秒,
僅僅是兩秒。
房門被人從外推開,首先入眼的是一雙蔥白如玉的手指。
緊接著,祥云黑錦軟靴踏入房內,腳步沉穩輕巧。
在太子推門而入之前,我想象當中的情景是這樣的——
我將太子擒住,壓在地上,并義正言辭地告訴他:
「我是不會屈服的!
就算你得到我的人也得不到我的心!
哪怕成了親,我也不會拘泥于后院之中!
我要去追尋我的詩與遠方。」
當然。
太子在踏入房門之前,想象當中的情景是這樣的——
太子不屑地坐在離床八丈遠的地方,眼神涼薄地看著我:
「娶你是萬不得已,君命不可違。
但我對你無感情,從今往后你若規矩本分,你我相敬如賓。
你若不老實,本宮也決計不會容忍你。」
我與他甚至把表情都擺出來了。
誰知大門打開,四目相對,我兩斟酌醞釀好的話齊齊變成了一聲:
「臥槽!」
有點素質,但是不多。
我抬眼打量面前男子。
十六七歲的年紀,一襲繁復的紅色喜服,襯得他白皙的皮膚紅潤剔透。
身量修長,氣度不凡,長相俊美。
是我會犯花癡的程度。
可問題的關鍵是,這張臉,特麼的不是紅棗嗎?!
紅棗也在打量我。
目光之詭異,仿佛面前是一具千年女尸詐尸了。
他將我從頭看到腳,突然舌尖抵住右腮,低低冷笑:
「我竟不知道,你是女子。」
輸人不輸陣。
我也學他:「我也不知道你是太子啊!」
「所以,你就是姜戚戚?!」
這話很拗口,
但我聽懂了。
紅棗時而皺眉,時而垂眸,開始沉思。
半晌,他終于將一切串起來了。
然后,他便開始笑。
清風朗月的少年郎,笑起來時連月輝都黯然失色,
卻叫我心底無端發涼。
23
他一撩喜袍,在我身側坐下。
喲呵,這下怎麼不離我八丈遠了?
損色!
他又開始擺老干部架勢質問我:「京中所傳言之屬實?」
「嗯?」
「你心悅我,苦苦追尋我,為了我不惜深入敵營,哦,現在還加一條,隨我跑去趙國。
」
「……」
「你真的想多了。」我擺手道。
「嗯。」紅棗點點頭,一副我聽你狡辯的模樣。
我很想狡辯,
但話到嘴邊突然不知道怎麼說。
因為一切都太巧合了!
巧合到我自己都不會信!
巧合到就像是我故意撮合似的!
我嘴巴一閉,索性懶得解釋了。
紅棗又開始揶揄地笑。
雖然沒說,但眼中分明寫著:
暗戀我就早說啊,何苦把自己弄得這麼辛苦。
嗚嗚,有苦難言。
但我姜戚戚何時認輸過?
慫了兩秒,我突然瞪他:
「你還有臉質問我,那你呢,不也一直在騙我?」
紅棗一臉莫名:「我何時騙你了?」
我道:「你不是跟我一樣被人販子綁架的嗎?」
「那是我去查綁架案,為了打入他們老巢,是以故意落入他們手中的。」
說著他睨我一眼。
明晃晃寫著:你以為我跟你一樣蠢?
「那、那名字呢,你也騙我,你根本不叫什麼紅棗!」
哪有一國太子叫紅棗的?
他眼角抽搐,反問:「我何時說我叫紅棗了?」
我氣勢弱了幾分:「我暈過去之前聽見有人這麼喚你。」
「那是容昭!」他眉毛都快揚起來了,伸手掐我的臉:「苦苦追尋我那麼久,連我的名字都不知道?」
我縮了縮腦袋,拍開他的手:「誰敢直問太子名諱啊?」
「你啊,你都敢叫我紅棗,我也不介意你以后叫我……昭哥哥。」
他說著,腦補了一下那個場景,愉悅地瞇起眼。
我隔夜飯都差點吐出來了。
他被我拍開的手卻順勢往下,抓住我的手。
天時地利人和,紅燭搖曳,容昭瞇著眼,定定地瞧著我。
他似是喝了點酒,身上酒香凜冽,混合著檀香,好聞得很。
我往他身上嗅了嗅:
「說起來一直想問你,你用的什麼香,這麼好聞?」
容昭垂下頭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