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是好幾年后了,他還要被關五年。
看到我,林敬知像是看到了希望一樣,希望我能救他。
我站在門口,聲音輕輕地跟他說著他被關進來后發生的事情。
隔著鐵欄,他滿眼紅血絲地看著我。
「你沒有失憶,你根本沒有失憶!」
可笑他居然也被騙過去了。
我沒有正面回答他的問題。
「林敬知,你是了解我的,你知道我的性格。」我說。
他當然知道,知道我有多狠。
十二歲那年,我拿著刀子要了咬了他的那條狗的命,我是一個人去的,心里很怕,但林敬知是為了救我才受傷的,我得為他報仇。
十三歲那年,我用同樣的方式將林敬知的弟弟推下了河,還是在一個無人的地方,如果不是那孩子幸運,早沒命了。
十四歲那年,成年的宋寶想要對我的做什麼,被我砍了好幾刀,還好被養父養母看到了,我保留了錄音,他們暫時不敢對我做什麼,后來老天都不給他們機會了。
「薏薏,我錯了,我真的錯了……」林敬知哭了。
可我已經不是曾經那個滿心滿眼都是他的人了。
「林敬知,我們回不去了。」我說。
從他的心開始偏向元皎皎的那一刻就回不去了。
我這人有潔癖。
后來我成了所有人眼里,心機深沉的女總裁,我不愛美色只愛權力和金錢,是商圈里出了名的笑面虎,打壓葉家,吞并羅家,將元家帶上了更高的樓層。
我這輩子只愛過一個人,心死了后,我只愛錢,只愛權,沒有什麼比握在手里的更牢靠。
一時興起時,我也養過幾個少年,交易關系,互取所需,他們聽話順從,像養寵物一樣地養著。
父親在五十歲的時候中風成了植物人。
我去看過一次,沒有其他人在,我看著病床上的男人,唇角帶著笑容。
「爸,當年將我丟了的是你吧。」這一點最開始是猜測,后來查了,沒有猜錯,是他讓人將我丟在了孤兒院門口,因為我不是他喜歡的人生的孩子。
「爸,皎皎是你的女兒,親生的,但很可惜,你將她丟了,徹底地丟了。」
我看見父親的手動了一下,各項數據出現了劇烈變化。
他都聽見了。
如此我就滿意了。
從醫院出來,看著頭頂晴朗的日光,我想起了十七歲那年被接回元家的那天。
外面也是那麼好的天氣,林敬知在車上安慰著我,我懷著緊張和期待,幻想著母親能拉著我的手叫我一聲薏薏,就像養母叫宋寶一樣。
只是直到現在都沒有等來,現在我也不需要了。
元皎皎番外
「老板,你這菜太貴了,能不能再便宜一點。」
聲音嘈雜的菜市場里,女人堪堪過肩膀的頭發被隨意地扎著,她蹲在一個攤位前,目光看著攤位上的那塊白的居多的五花肉。
這肉看著已經不新鮮了,價格也因此比旁邊看著新鮮的肉便宜很多。
「我這已經是最便宜的價格,不能再少了。」攤主說。
女人抬起頭來,露出一張蠟黃的臉,一雙眼睛里帶著好幾條紅血絲,渾濁而無光。
「家里孩子病了,醫生說她營養不良,得吃點有營養的東西補一補,我想給她熬點肉湯。」
她說著眼眶都紅了。
攤主也是個女人,看著她嘆了一口氣,「一斤的價格再給你便宜三元吧。
」
女人目露感激,「我要兩斤。」
她看著攤主給她割好肉,付完錢后,又往里面塞了一小塊新鮮肉。
看著女人茫然的目光,攤主將袋子遞給她。
「孩子身體弱,這幾天注意點,會好起來的。」
女人眼里浮現淚花,她深深地鞠了一躬,「謝謝。」
看著女人離去的背影,有人忍不住問攤主:「哪有你這樣做虧本生意的?」
「都是女人,她的情況我了解,能幫一點是一點吧,是個可憐人。」
從菜市場出來,抬頭看,七點鐘的光景,太陽已經徹底出來了,空氣清新,路上的行人比來的時候多了。
看了一眼手里拎著的肉,女人臉上忍不住露出了笑。
正好這個時候公交車來了,她立馬小跑著過去,等擠進去的時候,車里人已經滿了。
有人在吃早餐,有人剛剛結束工作,一身的汗,還有人抽過煙。
車廂里充斥著難聞的異味,女人已經習慣了。
在她面前,有人坐著在刷短視頻,聲音還挺大的,即便不愿意看,看她還是看到了。
短視頻上,最醒目的是幾個粗大的字體。
元氏集團女總裁記者召開會。
看到前面四個字,她的呼吸便是一窒。
字體的下面,穿著西裝的女人,明明已經三十多歲了,看著卻像是二十多歲,唯有一雙處事不驚的眼眸,讓人不敢真的將她當成二十歲出頭的天真女孩。
隔著手機屏幕,她對上了那雙眼睛,最久遠的記憶席卷而來,幾乎將她吞噬。
……
十八歲之前,我是元家最受寵的女兒。
父親給我取名元皎皎,取自皎皎明月。
后來我才知道,是為了紀念我的生母,生母在父親心里就宛如夜空中最獨一無二的那輪月亮。
十二歲的時候,我知道了我并不是我母親的親生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