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主動的是他,可是氣息紊亂,啞著嗓子的也是他:
「……姐姐,我喜歡你很久了。」
沈和光紅著眼,看我的眼中洇著一團濕漉漉的月色:
「……給我個名份吧。」
「我可以……很像他。」
17
后來我才知道沈沉沒走,他一直站在那里。
沈沉站在樓下,仰頭看樓上暖色的燈光,幾次想摸口袋里的煙,卻發現早已經戒了。
外面開始下雪了,他準備回去,卻無意間瞥到了我們。
他渾身的血液瞬間凝到了頭頂,宛如一盆雪水兜頭澆下。
但是他很快冷靜下來,想到了沈和光和他七分相似的臉。
他似乎明白了我為什麼會和沈和光在一起了。
所以第二天他直接在公司樓下等我下班。我顧忌著別人八卦的目光,上了他的車,公司不好談私事,我想換個地方說話。
副駕上的玫瑰馥郁,花朵們用黑絲絨精心扎好,燙金的賀卡藏在黑紗下。
他從來都知道怎麼討女孩子歡心,好像這方面無師自通。
車停在大學門口的停車場,大約是天氣冷,靜悄悄的,連行人都少見。
「我知道你和沈和光在一起。」
「嗯。」我承認了,那天晚上我答應了沈和光。
「為什麼?」
沈沉側過身子看著我,想從我臉上看到一絲破綻。
他不會說這種自我意識過剩的話,但是我很快明白了他的意思。
「不是你想的那樣,他就是他。」
沈沉并不理會我這句話,他掏出一個小巧的盒子,示意我打開。
我打開,是蒂凡尼的鉆戒,六爪的戒托,璀璨的火彩映在那束玫瑰花上,好看得叫人目眩。
可惜來得太晚了。
「薇薇,我這幾天終于想明白了。」沈沉的手覆上我的手,很卑微地看著我,像一個壞學生急切證明自己已經改過自新,「知道你不喜歡我抽煙,我戒了。我學會了做川貝燉梨,我以后每次都做給你喝好不好?」
他真的變了。
湊近時,他身上連煙味都淡得幾乎聞不到了,手上多了一些星星點點的燙疤,是廚房的油星濺的,我幾乎可以想到他在廚房手忙腳亂的樣子。
過去幾年,我無數次想過沈沉浪子回頭,然后他跟我說,薇薇我們在一起吧。
哪怕沒有戒指,沒有一個正兒八經的儀式,只要他說,我隨時都會答應他。
因為我愛他呀。
可是太晚了,真的太晚了。
見我沉默,沈沉眼里的光一點點暗了,卻還強打著精神,勉強笑道:
「是不是……太快了被我嚇到了?沒關系,就當我們試著相處的第一件禮物,好不好?」
「我欠你很多,你不要覺得有負擔,你知道這個戒指對我來說……」
他這麼說著,我卻覺得喉嚨卡了一枚尖尖的橄欖核,我說不出話,它刺得我連呼吸都痛。
因為真的回不去了啊。
我小指一跳,要抽回手,卻被他察覺到了。
「你戴一下呀……很合適的……」
他拉著我的手勉強地笑著,手卻抖得連戒指都拿不穩。
窗外的風聲呼嘯,我聽他的聲音一點點啞了起來:
「我知道我做錯了很多,你原來那麼喜歡我……明明是我們該在一起……薇薇……你別不要我好不好……」
「我那天看婚紗照,我才發現,其實我真的……是想過你會嫁給我的……」
「我也夢見過……夢見過我們結婚了……我們……」
他已經慌得語無倫次,垂下頭去找我的無名指,卻在我手背滴落兩滴眼淚。
燙得嚇人。
……他哭了?
「……我怎麼這麼混帳呢,我怎麼……」
「我怎麼把薇薇弄丟了啊……」
他紅著眼梢,胡亂抓著頭發。
我安慰地拍了拍他,他卻像抓住了一棵救命稻草,猛地抓住我的手:
「薇薇,你哪怕可憐我呢……你再給我個機會好不好?」
不可能了。
「沈沉,我也有心的。」我嘆了口氣,定定地看著他,「我真的沒辦法喜歡你了。」
沈沉你說錯了,其實我們都是膽小鬼。
我想到了那天的圖書館,沈沉坐在我旁邊,忽然湊近問我:
「你干嘛總幫我?」
「我知道了,你一定是……」
「喜歡我吧?」
此時是初秋,午后的陽光透過玻璃窗,他那雙眸子像茶色的貓眼石般熠熠。
微塵中有梧桐和桂花的香氣。
也許他已經無數次發起了邀請,也許我沒讀懂他眼中的期待,沒看出玩世不恭的人那份小心翼翼的認真,也許我本該在無數個類似的時候點點頭,說對呀,沈沉,我是喜歡你呀。
可是我們都沒有邁出那一步。
18
到樓下,抬起頭,屋子里亮著燈,是沈和光在等我。
「我回來啦!」
推開門,沈和光坐在飯桌前,看我回來了,他似乎一臉不可置信。
「不歡迎我嗎?」我沖他笑笑。
「啊……我,我去熱飯。」他連忙起來。
我看見沈和光拿鍋鏟的手都在顫抖,像是很激動的樣子。
「……身體不舒服嗎?」我伸出手去探他的額頭。
「……沒有。」
沈和光也奇奇怪怪的。
正在這時電話響了,我抱歉地對他笑笑,接了電話。
是個很事兒的甲方,他除了我們,還有另外一個合作方,所以總是舉棋不定,想要最大的利潤,我們談了一周的合約條款,他們每次都在簽約的時候磨磨唧唧。
「回去,好的,回去,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