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便到了除夕。
我撐著臉,看窗外茫茫大雪,感嘆道:「容玨還不來娶我,我就要成老姑娘了。」
一時興起,我跑到御花園堆雪人。
當年我和容玨的梁子就是在這里結下的,他長得慢,個子又小,經常被人欺負。
偏偏他性子傲,被欺負了也不告狀。
在我很小的時候,母后就告訴我,容玨是我未來的駙馬。
我很不屑,那小黃豆芽,怎麼能配得上本公主?
但當我看到他被人欺負時,我想也沒想,一屁股坐斷了那人的肋骨。
「本公主的駙馬,只有本公主能欺負!你算個什麼東西?!」
底下那人根本回答不了,兩眼一閉,暈了。
小容玨從地上爬起來,惡狠狠地道:「誰要娶你這個丑八怪!」
他才是丑八怪,臉上全是泥,走起路來還一瘸一拐。
我大人不計小人過,沒揍他。
但梁子是結下了。
我立志要給他戴帽子,他立志要擺脫我的糾纏。
小兔崽子,還不是拜倒在老娘的石榴裙下了?
「可惜啊,將軍回不來了……」
「唉,仗是打贏了,但是……」
「你們快些閉嘴!若是被公主聽到了,我們幾人小命就嗚呼了!」
我一旋身,出現在小宮女們面前。
她們大叫一聲,撲通跪下來。
我抖著聲:「容玨怎麼了?」
「將、將軍他、他……沒了。」
我心下咯噔一聲,腦袋混沌得厲害。
難怪這三個月來他音訊全無。
我說呢,他怎麼會這麼久不給我來信。
原來是失蹤了。
可來信中明明說,我朝士兵將琉國打得節節敗退,奪得了好幾個城池,應該很快就能簽訂和平協議。
他為什麼會失蹤呢?
偏偏,所有人都瞞著我。
所有人都說他死了,可我不信。
我在假山后坐了一下午。
「盼盼,你……」
「你們為什麼不告訴我?」
我仰著頭,看向二哥。
他囁嚅半晌,最后還是沒說話。
「二哥,我得去找他,他不會死的。」
我有些機械地掰著手指頭:「那邊地勢復雜,他或許是落在了哪個山洞里也說不準。」
「盼盼,沒用的。」
二哥的眼里盡是心疼,我突然很厭惡這樣的目光。
他搖了搖頭:「父皇派兵找了他幾個月,連容王爺都去了……」
是我太遲鈍,闔宮上下都瞞著我,偏偏我半點兒都沒察覺。
「二哥,他不會死的,人人都說他所向披靡、戰無不勝,他說了要用琉國給我當聘禮,娶我回家……」
「盼盼……」
我起身,決然道:「二哥,我得去找他,活要見人,死要見尸。」
話音剛落,我便陷入了無盡的黑暗。
17
我被禁足了。
二哥敲暈了我,將我關在寢宮里,不許我踏出半步。
「公主,吃點東西吧。」
乳娘端著一碗粥站在我面前,面色焦急,目光疼惜。
我沒理會她,繼續翻看容玨寄給我的信件。
我只是想去找他,就算他死了,我也要親眼看到他的遺體才相信。
「嬤嬤,我和盼盼談談,你先出去。」
我大哥蹲下來,將我手里的信件抽走。
我惡狠狠地瞪著他:「這下如你所愿了?!」
他神情未變,語氣卻有些無奈:「盼盼,這并非我所愿。」
「我和容玨已經有了夫妻之實,所以我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鬼。」
大哥想來揉我的頭發,被我躲開了。
「盼盼,你是當朝的公主,若你想要,還會有很多人來疼你、愛你。」
他的目光溫柔極了,但我篤定道:「我只要容玨。
」
他在我身旁坐下來。
「父皇母后已經為你定下了親事。」
我沉默不語。
「許知行有什麼不好?他出身世家,才華橫溢,相貌俊逸……」
果然是許知行,大哥不知道哪里有問題,從小就覺得許知行好,真是可惡極了。
「我不喜歡他。」
「但你也不討厭他是嗎?你和他從小一起長大,總會培養出超越友誼的感情。」
「你為什麼總想替我做決定?!從小到大你就是這樣,總想讓我長成你希望的樣子,可我是一個人啊,我不是你的玩偶,不是你的馬匹,不是你的……」
我泣不成聲。
「盼盼,我是為了你好,總有一天你會理解。」
我抹了一把眼淚,恨恨道:「我才不要!」
我大哥嘆了口氣,離開了。
更無恥的是,他們竟然找來了容夫人勸說我。
我就一句話:「我會對容玨負責。」
容夫人和我一起抱頭痛哭。
又等了幾天,許知行來了。
「盼盼,要不咱倆湊合湊合?」
我就知道這小子饞我。
「你有容玨會親親抱抱舉高高嗎?你有容玨會打架嗎?你有容玨會砍人嗎?」
許知行沉默了。
「但凡你有一個,我都不至于說不。」
我都這麼侮辱他了,他該走了吧。
結果這貨坐在了我旁邊,和我一起唉聲嘆氣。
我這才知道這小子早就跟別人私訂了終身,這次來,是被他爹逼的。
他問我:「你真想去找他?」
「我不信他會死。」
「盼盼,我是說如果,如果他真的沒了呢?」
「那我就在他的墳墓旁邊搭個草房子,日日夜夜守著他。」
許知行朝我豎起大拇指:「孟姜女都沒你這麼能行。」
我瞪他一眼,繼續說:「不過吧,我二哥說南海有神珠,能保肉身不腐……」
「原來你有戀骨癖哦。」
我這才想起來容玨已經失蹤了三個月,如果他真死了,那肉身早爛了。
我的眼前突然模糊。
許知行慌了:「你別哭啊小祖宗,我帶你去找他還不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