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照璧給白天那兩個小孩拿了賞錢。
回來以后,笑得十分解氣。
「太爽了,小姐,江余氏母女還想害咱們,哼,叫她們偷雞不成反蝕把米。」
她才說完,門口就傳來了祖母的聲音。
「叫誰偷雞不成反蝕把米?」
我和照璧一驚,雙雙跪了下去。
祖母杵著蟒頭杖,憤憤然地站定:「阿蕪,你好大的膽子!」
祖母一定知道我做的事了。
她一生嫉惡如仇,最見不得這些腌臜手段,我就是辯解,也沒有用的。
于是我干脆攤開雙手,捧了上去:「祖母,阿蕪錯了,您打我吧。」
「你可知你錯在哪里?」
「錯在,錯在不該耍不干凈的手段對付人。」
話音剛落,祖母便拿起藤條,啪地抽了我一下。
她生氣極了,胸膛一起一伏的。
「你一個未出閣的姑娘,做這種事,若是讓人知道了,別人會怎麼說你?咱們江家的臉面又該往哪兒擱?」
臉面臉面,又是臉面,上一世,我為了江家的臉面,裝了一輩子賢良大度,做了一輩子縮頭烏龜,憋屈死了。
可心中有氣,我卻不敢表露。
祖母也是為我好,這輩子,我不能再氣她了。
「是,阿蕪知錯了。」我垂下腦袋,乖乖認錯。
「看來,是時候給你說親,磨一磨你的心性了,免得你再闖出禍來。」
祖母嘆了口氣,道:「你好好在家反省著,過些日子,涼城林家的小子要進京來,是個好孩子,等他來了,你和他見一面,相看相看。」
該來的還是來了。
上一世,我打死不肯見的那個林家哥哥,后來卻成了重臣,被派到外地為官,京城被攻破后,也沒有殃及他。
這一世,我若真的嫁他,說不定可以早早帶著家人離開京城。
將來,就算蠻族破城,我們一家也能平安。
我點點頭,乖乖應下:「是,阿蕪知道了。」
祖母愣了愣,大概,是沒想到我這麼聽話。
「你沒有誆祖母吧?你心里,可還念著太子?」
「阿蕪若還念著太子,那天,就不會丟下他一個人跑了。」
良久,祖母點了點頭。
「那便好,你手疼不疼?」
我笑著搖頭:「不疼了,祖母打得不重。」
「就該打重一些!你呀,別再惹事了,江余氏那邊,祖母會去敲打的,好嗎?」
祖母嗔怪地瞪我一眼,又訓了照璧幾句,才回了自己屋去。
4
我被祖母關在家里思過,哪兒也不許去。
直到十天后,皇后要召見我,說是想傳我進宮去說說話。
當今皇后,是祖母的侄女,她一直想讓我嫁給蕭澤。
蕭澤并非她親生,雖自幼養在她名下,卻跟她不大親近。
甚至,有些反感她。
我想,這大概也是蕭澤討厭我的主要原因,他不愿意被皇后安排。
臨走前,祖母塞給我一盒糕點。
「嬌嬌,太子這幾日也在宮里,你順便去看看他,上次你丟下他跑了,總歸是不道義,你給他賠個罪,免得他記恨你。」
我打開盒子一聞,差點香死。
蕭澤也配?呵。
以前我每次進宮,都會給他帶親手做的糕點,他轉頭就扔了。
現在,他就是跪下求我,也別想吃到我家的東西。
去京城的路上,我和照璧兩個人把祖母做的糕點吃了個干干凈凈,然后在街邊買了最便宜的粗糧餅子,放在了食盒里。
入了坤寧宮,拜見了皇后,她仍像往日一樣拉著我說話,言談間,頻頻試探我還喜不喜歡蕭澤。
上一世,我救了蕭澤,她便順水推舟,求皇上賜了婚。
這一世,我丟下蕭澤跑了,滿城皆知,搞得她現在有點難辦。
我假裝聽不懂她的暗示,一直裝傻充愣。
終于,她問不下去了,便把我支出去,讓我找蕭澤去說說話。
我提著食盒出去,在御花園等蕭澤,小太監去叫他的時候,我就站在樹下,被風吹得直打嗝。
地上圍了幾只雀子,蹦來蹦去的,不知道在啄什麼。
腳步聲響起,我的余光瞥見了蕭澤。
他身量高大,穿著一件很襯他的黑色錦袍,冷峻異常,狗氣逼人。
傷好得倒是很快。
我提了提食盒,欲要轉身叫他的時候,突然改了主意,氣定神閑地打開蓋子。
「你怎麼又帶這種……」
蕭澤的話還沒說完,我已經取出一塊糕點捏碎,撒給那一地的雀子了。
他哽住了,伸到一半的手尷尬地攥成拳,收了回去。
以前他也不喜歡我帶的東西,但礙于面子,都會接過去,只是最后都會扔掉罷了。
這回讓他吃了個癟,我心里莫名暢快。
我不敢笑,假裝才看見他似的,將食盒放在地上,請了個安。
「臣女見過殿下。」
「嗯。」
他回了一聲,又擺出那副冷冷淡淡,趾高氣揚的模樣:「江蕪,看在你主動來認錯的份上,上次你丟下孤跑了的事,孤就不與你計較了……」
「誰說我是來認錯的?」
我拍了拍手上糕點的殘渣,漫不經心地說道:「上次是您趕我走的,我走以后,也在努力找人去救您,我何錯之有?」
蕭澤一哽,臉青了青。
他本以為我是來認錯的,卻被我打了臉,心里自然膈應得要死。
「那你來這里做什麼?」
「娘娘叫我來的呀。」
我嘆了口氣,道:「娘娘的話,推辭不得,殿下,我就敞開說了吧,娘娘一直想讓我嫁給您,前幾年,我為了哄娘娘開心,一直圍著您轉,可如今我想為自己活了,我不想在您身上浪費時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