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周我一直縮在家里,在我把電視里免費的電影看得差不多時,陳宓來找我了。
剛開始我還因為她來了高興,直到她興沖沖說:「誒誒江笙你聽我說!我花錢讓大師給你用塔羅牌算過,嚴甚鐵定喜歡你!」
我又突然覺得陳宓來了不是那麼值得高興的一件事。
當然,最后陳宓還是獲得了在我床上打滾的機會。
我面無表情擺著我表弟留在房里的積木:
「他不喜歡我。」
就算他沒有喜歡的人,也絕對不可能喜歡我。
陳宓不依了:
「怎麼不可能?」
我沒應話,指著她放在桌上的手機說:「你剛剛手機發短信,說你中了一千萬。」
陳宓連起身都懶得起,直接篤定道:「不可能,這麼好的事肯定不會發生在我身上。」
「哦。」
我摳著衣服上的線頭:
「那嚴甚也肯定不會喜歡我。」
這麼好的事也不會發生在我身上。
怎麼可能呢?
除了妄想,也沒有別的詞形容了。
現在回想起來,我留給嚴甚的也沒有什麼好印象。
高中三年,我只是普通的同學之一,普通到日后同學聚會見了面估計都想不出名字的那種普通。
既然如此,還不如不見面。
我也沒有勇氣繼續如常和他見面。
這麼想著,我抬起頭,卻看見一臉擔憂的陳宓。
「笙笙,你怎麼了?」
「我……」
沒怎麼啊……
伸手往臉上摸,卻觸到一手濕潤。
我有些許驚慌和迷茫。
「我怎麼,哭了啊……」
陳宓待了幾秒,迅速下床給我拿紙。
我跪坐在地上,雙手捂著臉,悶聲道:「陳陳,我不知道為什麼,好難過啊……」
陳宓抱著我,抬起我的臉,輕輕擦去眼淚。
「我真的,真的,真的好難過啊……」
我埋在陳宓頸側:
「我該,怎麼辦啊……」
15
最后我哭得陳宓也跟我一起哇哇大哭,家也不想回了,直接在我這里留宿一晚。
我牽著陳宓的手,枕在柔軟的枕頭上,半晌才聽到她小心翼翼的聲音:
「你剛才哭……是不是因為嚴甚啊?」
許久,我才悶悶地應了一聲:
「嗯。」
「一半。」
陳宓翻了個身,面對我:
「另一半是因為什麼?」
我眼前晃過高中時的種種。
「另一半是覺得自己很垃圾、很廢物。」
不好看,成績不好,性格也不夠大方。粗心大意,丟三落四,有時連一些基本的小事都不能做好。
嚴甚的溫柔和體貼,讓我滿心歡喜,害羞緊張的同時也總讓我膽戰心驚,惶惶度日。
「我覺得……我不夠優秀,如果我優秀的話……」
我嘴一抿,淚意又上涌。
「嗚——那嚴甚就會喜歡我了……」
「我也、嗝、能和他,考考同一所大學了……」
陳宓連忙起身,又沖去拿紙巾。
「誒誒誒你別哭啊,我不問了我不問了。」
我臉埋在枕頭里,悶聲道:「對不起……我忍不住嗚——」
過了很久,哭聲又開始了雙重奏。
第二天,我把同樣腫著眼睛的陳宓送走。
兩人都是低著頭走路,生怕被別人看到眼睛丟人。
我慶幸父母上班上得早,在冰柜里冰了兩個鐵勺,就往眼睛上敷。
之前數學不及格老是被說時,晚上回家也經常躲房間里哭,早已哭出點經驗了。
大概等下午就差不多消腫了。
高中時總期盼著放假,真有了大把的時間讓我揮霍,反而不知道干啥了。
索性躺在床上睡覺,等醒來時天已經黑了。
我拿出手機一看,已經九點了。
怎麼這麼晚了啊,睡了這麼久,簡直太恐怖了……
我點開軟件,發現有幾條陳宓的未讀消息:
「笙笙,雖然但是,我真不是迷信,這塔羅牌真挺準的!」
「我幫你找人又算了一遍,嚴甚真的喜歡你啊,你不要不相信!」
「還有別哭了,你是我姑奶奶我真怕了,別哭了,實在不行我把我哥介紹給你 QAQ」
我彎了彎嘴角,剛打算回復,手機屏幕上就來了電話。
看到熟悉的號碼,手指在屏幕上方遲疑了許久,久到鈴聲快要響完,我才按了接聽,放在耳邊:
「是我,嚴甚。
「我在樓下。」
16
我赤腳走到窗邊,掀開一點窗簾往下看,果然看到那抹熟悉的身影。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嚴甚怎麼來我家樓下了啊啊啊啊啊!!!
我緊張得咬住手,聽著嚴甚好聽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我好像惹人生氣了。」
語氣不急不緩,像是有足夠的耐心:
「她是一個很可愛的女生。
「容易害羞,緊張時喜歡咬手。」
我連忙像觸電般把手指從嘴里拿出來。
「你知道……要怎麼哄她開心嗎?」
嚴甚靜靜地站在昏黃的路燈下,身后的影子拉得長長的。
我的心臟像是吃了跳跳糖,鬧個不停。
開不了口,也發不了聲。
往日淡淡的語氣,透過電話變得溫柔又耐心,仿佛哄著小孩:
「她會喜歡煙花棒嗎?」
我剛聽到問話,就看見嚴甚點燃了一支煙花棒,在沉寂的夜里悄然綻放,燦爛熱烈。
我舔了舔干澀的唇,卻不知道怎麼回。
直到煙花棒燃盡,只余路燈的昏黃。
耳邊的電話又傳來嚴甚的聲音:
「她會喜歡巧克力嗎?我帶了五種口味的。」
說罷又輕笑道:「應該是喜歡的,高中時經常會看到她去商店買巧克力。」
是說的我嗎……
在我心亂如麻時,電話那邊陷入短暫的沉默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