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救下來的女孩自稱胡小月,她的家族八尾貓原本也算強大,可因為體質特殊引人覬覦,在不久前遭遇了一場滅頂之災——
幾大宗門聯手,悄無聲息地對八尾貓一族下手了。
那一日,血流成河。
成千上萬的族人,死的死,傷的傷,年輕的少女被擄走送往各個地方,淪為玩物或是生育的工具,而類似于胡小月這樣身懷陰脈的珍惜體質,則被高價售賣。
倘若不是我和小師妹插手,胡小月也很難擺脫悲慘的命運。
提起這個,原本如同一潭死水的女孩眼眸中燃起一簇熊熊的火焰,咬牙切齒地說:「我定要讓他們血債血償!」
我和小師妹便問,她的仇家是誰。
「我也不知道,有幾家的人……」她聞言,搖了搖頭,「妖族之間雖然競爭不斷,但不會用滅族這樣的手段,應當只是人類修士。我只記得,領頭的修士已經晉入化神期,但其中一人,我看到……他的令牌上畫了一枚火云。」
「火云,」我凝神想了想,「歡喜宗?」
修真界不乏那種以奇淫巧技著稱的宗派,歡喜宗便是其中之一。
它雖然沒有位列登天梯之上,但也是百宗之一,并且位列前三,可謂是比青云宗強上數倍。
這仇,剛入筑基期的胡小月顯然報不了。
「母親臨死前,給了我一塊靈玉,說是故人所贈,我可以前去尋求幫助,」胡小月說,「被擄走后,我將靈玉藏進丹田,封印了它。原本想著,如果一直是這種境遇,如果用這靈玉,恐怕還會連累母親的故人。但這幾日脫困后,我試著輸送靈力波動,發現這位故人,就在附近,我很快便能找到他。
」
胡小月堅定地說:「阿曦姐姐,阿霜姐姐,謝謝你們救了我,小月在大仇得報后,一定會前來尋找你們,大恩大德,此生唯有結草銜環為報。」
「這就不必啦,」小師妹笑嘻嘻地摸了摸她的頭,「不過嘛,如果小月你以后成了很厲害的人,倒是可以來我和師姐的宗門做個長老,這樣還能威懾那些壞人。」
胡小月也忍不住笑了:「你們要建宗門嗎?」
「嗯吶,」小師妹說,「不過我不會取名字,還得看師姐。」
胡小月便和小師妹一起看向我,兩雙眼睛,一雙瑩亮湛藍,一雙黑亮清澈,都盛滿了對于未來的期盼。
我愣住了。
曾經我確實對小師妹說過,等到一切塵埃落定,就帶她回曾經的故鄉,或許我們也可以建立一個宗門,就當安身立命的地方。
我只是沒想到,這樣閑聊時的玩笑之語,小師妹會記得這麼清楚。
我說:「那就叫隨心宗吧。」
愿有一天,自在隨心,天高海闊,我們能自由地存活于這蒼茫大陸之間,不必害怕任何人的掣肘和束縛。
我劍隨心,亦守心。
小師妹笑彎了眼:「好呀,就叫隨心宗。」
胡小月托著臉說:「那我以后就是有宗門的人了,真好。」
那天夜色靜謐,月明星稀。
我們送走了去尋找故人的胡小月,在嘉裕城邊的樹林,休息了一晚。
小師妹坐在樹上看月亮,哼著不成調的歌,一雙腿一晃一晃,抖落了不少葉片,紛紛揚揚,落了正在練劍的我一身。
我默不作聲地用劍氣將它們拂開,葉片順著我的劍尖匯聚,順著風即將散開。
可小師妹忽然翻身,秋水憑空一點,漫天樹葉被她聚成一圈綠溪,倏而綻開,猶如落英繽紛。
她覺得好玩,一邊練劍,一邊開始擺弄葉子,秋水劍柄上的蝴蝶翩躚飛舞著,穿梭于落葉間,恍惚間好像真的有了生命。
她說師姐,我們以后還要去東域看龍,早就聽說那里有比臉盆還大的龍珠了。
我說好。
她說師姐,我之前在古籍上看了一種神功秘籍,等我練好了,我們就可以去競爭上三宗的位置。
我說好。
她說師姐,我……
她沒有說完,就睡著了。
我給她披上外袍,靜靜地看著月亮。
我心想,月亮好圓啊。
為什麼以前在青云宗的時候,都沒有發現呢?
當時的我沒有想到,我和小師妹去不了北域,也去不了東域,她不能修煉秘籍,我也沒辦法和她一起去競爭上三宗。
那些對月舞劍,暢聊未來的時光,永遠停留在了這一個夜晚。
再也無法回去。
(七)
第二天一早,我們踏上了離開嘉裕城的路,正式趕往北域。
「嘉裕城后面就是北域的戎關了,」小師妹說,「師姐,我聽說戎關就能看見駱駝了……」
——唰!
她的話沒說完,一把劍倏而刺來,我帶著小師妹一躲,那劍卻極為靈巧地跟隨著我們的身體,刁鉆毒辣地刺向我的四肢經脈。
小師妹拔劍而出,用秋水挑飛了這把劍,整個人卻臉色一白,被我及時扶住。
我看向這把停在我們面前,還在微微顫動的赤色長劍,神色逐漸冷了下來。
「不愧是千年難遇的純陰體,」樹林旁隱約傳來輕笑聲,一個一身紅衣的男子如鬼魅般出現在了我們面前,「竟然連赤陽都能阻下來……」
我默不作聲地將小師妹護在了我的身后,面無表情地看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