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倆時而相處融洽,時而尷尬到沒話說。
他總是會情緒低落。
我也是。
我們倆像兩個怪物,坐在教室的最后一排,迷茫而無望。
「我們倆是不是有病?」有一天,他問我。
我看著他發呆,「那你怕嗎?」
「我怕個屁。」他擺擺手,「爛命一條。」
「我怕。」我平靜地看著他,「你死了,我也不活了。」
他當場愣在那里,久久沒說一句話。
然后那天過后,他突然變了。
他開始聽課了。
聽課就罷了,還要寫作業。
我都看呆了。
他這樣反復無常的情緒,讓我都有些摸不著頭腦。
我依舊是破罐子破摔,上課睡覺。
「起來,好歹聽聽。」睡得正香,突然被他搖醒。
「你是不是瘋了?」我沒睡醒,心情很不好。
「你就當我瘋了。」他把數學書翻到老師講的那一頁,強行讓我聽課。
「我不看,不聽,你要瘋就自己瘋,別帶著我發瘋。」我果斷拒絕。
上輩子讀書還沒讀夠,我都活第 N 次了,還讓我讀書?
他卻在課桌下拉住我的手,壓低聲音哄著我:「就聽一點,總要學一點進去的。」
他的手心很熱,我的手很冷,冰火兩重天。
雖然之前說了什麼男女朋友,但我根本沒上心。
他也只是出于某種虧欠。
大家沒那個意思,其實那件事就當沒發生過。
他現在牽我的手,真的讓我很別扭。
我想躲,卻被他抓得更緊。
「姜妄,放手。」
「不放,你不聽課,就不放。」
還有這種人?
我看他不可動搖的樣子,就覺得他病入膏肓。
下一秒,我拉著他的手,直接放到我大腿。
他表情很震驚。
「石念,你來這招?」
「光滑嗎?好看嗎?」
「你還是不是女孩子?」
「問你呢?」
我倆僵持幾秒,最終他敗下陣來,火速撤離。
轉頭的瞬間,我看見他耳尖飛快地紅了。
「你還沒回答我。」我低頭去看他,他卻眼神閃躲。
「現在是上課,你……膽子別那麼大。」
我看到他猛地吞了一下口水。
我不再逗他,開始看漫畫。
而他拿出試卷,埋頭做著。
「你最近怎麼了?」我問他,他實在太反常了。
「我爸說考進年級 100,就給我股份。」
嗤。我剛喝下去的水都快噴出來了。
「那你現在年級多少?」
「1000 多。」
「那你知道班上第一名在年級排多少嗎?」
「200 多。」
「所以你要考班上第一名,還要考贏三個尖子班。」我任重而道遠地看了他一眼,低聲道,「加油。」
他聽我這麼一說,也覺得無望,直接扔了筆。
「這根本不可能。」
「那你還非要去考。」
「因為我需要錢。」
「你要錢干什麼?」
他意味深長地看了我一眼,「說了你也不懂。」
「哦。」
23
為了幫他考進年級前 100。
他讓我也聽課,因為他底子比我還差,需要我幫忙。
「老師講的就是天書。」
「你知道還讓我聽。」
「比起老師念經,我更喜歡聽你念。」
我真無語。
于是,我倆從每天上課打游戲、看漫畫,變成了我咬著筆桿寫筆記,他盯著老師一臉愁容。
晚上回去,我和他的書包里裝的都是書。
下晚自習,我就去他家,把老師一天的內容講給他聽。
此刻,我托著下巴,看著一道物理題發呆。
「你盯著它看了半小時了,看出感情來沒?」姜妄端了水果進來,好笑地看著我。
我回過神來,感覺到他的嘲,笑有點囧,「我發誓,上課我特地聽了這道題,當時我是聽懂了的。」
「哦。」他坐在旁邊,好整以暇地看著我。
「你不信?」我被他盯到發毛。
他看著我,輕輕地說了一個字:「信。」
但是當我再次看那道題,依舊想不出來怎麼做的。
整個人就很暴躁。
「算了,這道題待會再說,下一道。」
「哦。」他依舊很有耐心地看著我。
我胡亂翻著下一道,一看題,又忘了。
「還要下一道嗎?」
姜妄似乎看穿了我的想法。
「嗯。」我有些無力。
「這道題我剛好聽了,要不然,我講給你聽?」他看著我。
我沒說話,他就自顧自地講起來。
聽到一半,我悟了,「姜妄,你會?」
「嗯。」
「你會為什麼讓還我講?」
「如果我說是巧合你信不信?我剛好聽懂了這一道題。」
我看著他陷入沉思。
我記得昨天他也是這麼說的,前天他也是這麼說的。
「我信你個鬼。」感覺被耍了,我站起來就要走。
「去哪兒?」他拉住我。
「回家。」我沒好氣地說了一句。
「再等一會兒,作業沒寫完。」
「我又不想考進前 100。」
他愣在那里,「石念,你就真的不想考大學嗎?」
「不想。」
「那我去上大學了,你怎麼辦?」他看著我嘆氣。
「你去上你的,我自己看著辦啊?」
「你不想和我一起?」
「你想和我一起?」我反問他。
他認真地回了一個字,「嗯。」
見我沒回答,他就黑著臉。
有病。
如果我告訴他,我已經活不過半年,他卻還讓我考大學,他自己都會覺得自己有病。
23
我有些莫名的煩躁,拿起手機,卻看到了一條好友消息。
驗證消息:「張叔叔。」
我心里咯噔一下,大概猜到他是誰,我還是通過了驗證。
「你好,我是張叔叔,張靜的爸爸。」
「你好。」我禮貌地回了一句。
我并不知道,他加我微信是什麼意思。
「我跟你媽媽的事,你能替叔叔暫時保密嗎?」
「?」
「我知道張靜跟你關系好,她快高三了,我怕她接受不了,影響學習。」
看到這兒,我笑了。
她不能接受,我就能接受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