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晚了,大概是在加班。
下過一場小雨,夜色浸染著絲絲潮濕和清涼,路燈九點之后就暗了,我等了不知多久,普洱都要涼了,遠遠的看見一個人影徐徐走過來。
我心口一頓,默默屏住呼吸。
再走近了,看清楚是左晟。
他也看見了我,眼神閃爍了一下,欲言又止。
「她好像又在等你啦。」有個悅耳的女聲攜著笑意說。
我這才發覺他身邊還站著一個女孩。
應該就是他的新女友。
我對此并不關心,
只是有些失望,慢慢轉過身,垂頭喪氣地走了。
左晟似乎叫了一聲我的名字。
而我腦中想的是,那個人沒有來。
左晟的哥哥有夜盲癥。
我手里提著的是他愛喝的普洱,每晚等在這里,是想陪他走完那一段漆黑的路。
6
七夕,公司決定和科技公司那群理工宅男們策劃一個交友聯誼會,場地定在靠近景區的一個農莊。
讓我高興的是,左緒為起表率作用,也破格參加了。
兩司的單身男女青年合坐一個大巴,我一上去就注意到坐在前排的左晟,要笑不笑的眼神睨著我,身邊的位子是空的。
我愣了一下,完全想不通為什麼他也在,他不是有女朋友嗎?
我當然沒去坐那個位子,目光四處搜尋一陣,坐在了一個女同事旁邊。
周遭來自熱心群眾好奇的打量只得收了回去。
左晟的臉一僵,隨后冷冷的撇向窗外。
大巴緩緩啟動,我眼睛都快望穿了,也沒等到想等的那個人。
身旁女同事的肩膀被拍了拍,我倆順著那條胳膊一起朝上望去,是左晟。
他面色不佳,對站起來的女同事說了兩句什麼,女同事看了我一眼,然后就……
去到了他的座位……
而他,大剌剌地一屁股坐在我了身側。
我被他的這一系列操作驚呆了。
他這是做什麼?
不要避嫌的嗎?都跟我傳出那種緋聞了?
我條件反射站起來要走,被他一把捉住手腕,狹長的雙眸很具壓迫地看著我,「去哪?你看哪還有位子?」
我茫然地環顧一圈,好像確實……坐滿了。
我被他拉了回去。
「水。」他伸出手。
我沒應。
他拉開我的包包拉鏈,從里面拿出我粉粉的水杯,擰開蓋子就喝。
他這一套動作行云流水,熟練地仿佛理當如此,我要阻止都來不及。
喝完水,他把杯子還給我。
我很嫌棄地放在靠椅背上的雜物袋里。
左晟將頭靠向我,聲音低低的灌進我耳朵里,「蘇窈,為什麼刪了我?」
我下意識往后躲了躲,皺眉瞪了他一眼。
見我不作聲,他戲謔道:「刪完又為什麼要去鶴望路上等我?」
鶴望路就是我每每等左緒的地方。
許多回,我在那里和他裝作不經意的偶遇,他的眼睛在黑夜里看不清,常常不自覺地靠近我,有時候,會輕輕握住我的胳膊。
夜色是很好的偽裝,他注意不到我炙熱的視線,也看不見我緋紅的臉頰。
一次,他狀似無意的問,「你自己開車?」
我哪有什麼車。
一瞬間的驚慌,我匆忙拿出那個早已準備好的借口,「蹭閨蜜的車。」
他先是沉默,然后「嗯」了一聲。
我心虛地在路口和他分了手。
回過神,我在心里翻了個白眼,言簡意賅,「誰說我是去等你的?」
左晟臉色發青。
7
閨蜜問過我,你對左晟這麼好,不怕他喜歡上你嗎?
這個問題我其實想過。
可事實證明,是我自作多情。
我和左晟認識三個月,他還會叫錯我的名字。
甚至我化個稍微濃一點的妝,他都覺得看起來不舒服,讓我去洗了。
我之于他,恐怕更像一個工具人,有事的時候格外好用,無事的時候他更愿意和自己小女友待在一起。
他能讓我幫忙把四五十斤重的健身器材扛上他家,換言之,我在他眼里其實沒有性別可言。
我看的很清楚,他和別的女生共用一個水杯可能是曖昧,到了我這里,他就只是懶得避諱而已。
左緒被工作耽擱,來的很遲。
等他到了,聯誼會才正式開始。
主持人說了一番開場詞,讓我們先做自我介紹,然后形容自己喜歡的類型。
我滿腦子都是左緒來時的樣子,他穿著白襯衫,袖子挽至手肘,眼鏡架在挺直的鼻梁上,有種介于落拓和斯文之間的氣質。
像是回到了五年前的那個夏天。
攝像機在一旁架著,我有些緊張。
「我喜歡……書念得好,穿白色好看的男生。」
場下的男生靜了一瞬,然后紛紛笑出了聲。
「今天有誰穿白啊?」
「書念得好……這是在學校嗎?」
他們之中有的穿的 polo 衫,或者格子襯衫,還真是罕有人穿白色。
我的余光快速掠過那抹白影,不敢逗留,怕被看出我的心思。
「等等,那不就是小左總嗎?」
完了。
怎麼沒注意到,左晟今天穿的是件米白的 T 恤。
「答案好像呼之欲出了。」主持人笑道,「就看你們最終能不能牽手了。
」
左晟在臺下一直盯著我,臉上又露出了那種似笑非笑的表情。
8
左緒作為領導上致辭,他人氣很高,剛剛還比較矜持的女生們立刻發出尖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