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難得這樣一本正經地安慰人,素日里都是沒個正形兒的。
剛提及她,第二日便有消息傳來,她的名頭從京都傳到了江南。
人人都知她是當今陛下最寵愛的公主,即將婚配蘇循,賜婚圣旨已下,待她明年及笄后便可完婚,可這次,蘇循并沒有以死抗婚,反而心甘情愿地接下了圣旨。
聽到消息的時候,我有一瞬間的恍惚,最后卻只化為了無聲的苦笑。
這就是他說的世間絕無萬般如意。
9
宋柯來的時候,帶了一壇酒,一切盡在不言中。
我倆坐在房頂上,看著天上的星辰,有一搭沒一搭地閑聊著,他說了很多小時候的事情,可我居然都不記得了。
這麼多年,確實對他忽略頗多,他小時候也是在宮里生活過一段時間的。
好像那時候他還是個端莊守禮的世家小公子,不像現在這般吊兒郎當、肆意不羈。
同他一邊說著,一邊喝著小酒,最后竟暈乎乎睡過去了,醒來已是第二日了。
除夕夜外面下起了雪,白茫茫一片,他翻過院墻,說要同我一起守歲。
可是中途他卻折了堆滿白雪的梅花枝,將那雪盡數抖落在我身上,氣得我揉了一個雪球砸了過去。
有他陪著總是好些,也免得在這團圓節日心中難受。
直到后半夜,他才不情不愿地回了隔壁院子。
我剛睡下沒多久,天色尚且朦朧時,院子外就響起了爆竹聲,炸得我直接驚醒。
推開門,便看到他穿得像花孔雀一樣,分外扎眼,還說這是喜慶,圖個好意頭。
他遞上了一份梅花箋帖,打開竟是他手寫的「福」
字。
他說這就是送給我的新年禮物,言語之間還對自己的墨寶頗為滿意。
可是送完禮,他就開始向我討要禮物了,我看著手上的新年禮物,只想給他退回去。
看著他滿眼期待的樣子,我勉為其難地問了一句:「你想要什麼禮物?」
若是個不為難的,我還是能盡力滿足他的。
可是,這又怎會是一個不為難人的主呢?
他狡黠一笑,而后一臉認真地說道:「我討要個歲歲平安的荷包不過分吧,里面得按照規制裝五分重的金銀線、金銀錁、金銀八寶各一個,荷包口還要嵌一個小小金如意,你親自在荷包外面繡上歲歲平安幾個字,這便是最好了。」
聽他說完,我只想把他轟出去。
可他很會以退為進,連忙給自己找了個臺階,說道:「今年沒準備也沒關系,來年備好給我便是。」
10
年節過后,暗潮涌動。
江南的表面平靜之下,隱藏著諸多不平靜。
我收到暗衛信件的時候,他就在旁邊。
「他們找到了當年接生的穩婆以及近鄰,說她出生時便有不足之癥,養活概率不大,且是個六指嬰孩。」
我話音落,宋柯抬眸看了過來,「那果然是個冒牌貨。」
樂安身體強健,且會武功,完全不似出生時有不足之癥,而且她手上根本不是六指。
「她母親在其三歲時搬過一次家,而她也夭折于同年,搬到那個讀書人隔壁時,就出現了另一個一樣大的孩子頂替了身份,那就是現在的樂安。」
「幕后操縱之人是誰?」宋柯眼眸漸沉,意識到了這件事的不對勁,若是從三歲起就替換了,且中途搬走,完全抹去舊痕跡,又用十余年時間布局,這般心思,那幕后之人最終圖謀的遠比我們想象的更多。
陷害我、逼我離宮、暗殺我,這些只是他計劃中的第一步。
「禹王叔。」
聽到是他,宋柯也有些不淡定了。
禹王叔是父皇唯一的親弟弟,這些年在朝中處處支持父皇,且表現的不爭不搶,人人都覺得他對父皇忠心不二,絕不可能謀反。
可大概從父皇多位子女相繼夭折開始,他就起了異心了。
「這麼多年朝廷內外也不乏讓父皇立他為皇太弟的聲音,可父皇遲遲沒有那個意思,反而讓我的一應待遇比肩皇太子規制,他坐不住了,所以將樂安這顆棋子送進了宮,而最近,他屯兵藍城,樂安滋生出的權欲和野心,已經非他可控了。」我摩挲著袖口,眸光漸冷。
藍城雖是小城,不甚起眼,卻距京都甚近,不出半日,便能兵臨城下。
樂安的及笄禮轟動京都,一點都不差于我及笄時。她的婚期也定下了,就在下月初八,父皇會親自主婚。
宋柯聽聞消息,露出了幾分嘲諷,「她終是得償所愿了。」
是呀,她得償所愿了。可美夢做久了,終究是要醒的。
「到了該回去的時候了。」我輕聲說了一句。
宋柯點了點頭,「悄悄走。」
我與宋柯喬裝了一番,扮作夫妻,混進了進京的商隊里面。
回京之后,我直奔西山大營而去,宋柯不明所以。
我盯著他疑惑的眼神,說出了心里的猜想,「父皇那日對我雖滿眼失望,可我冷靜過后,覺得他并不是真的厭棄了我,而是另有深意。那時人人都覺得父皇盛怒,可他沒有褫奪我的封號,更沒有拿回賜給我的兵符。」
聽到最后兩個字,宋柯眼神登時亮了起來,同時也慎重了不少,「兵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