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小姑娘甜甜一笑:「好,想吃了再喊我。」
「裙子很漂亮。」我朝庭院里忙碌的陽陽抬了抬下頜,壞笑調侃,「情侶裝啊。」
小姑娘登時紅了臉:「見疏姐,你好壞。」
我十分受用地瞇起眼,擺擺手往街上走去。
這地方,被八千大山包圍著,用一個字形容——「窮」。
兩個字形容——「很窮」。
唯一的一條街道,還是泥路,兩邊稀稀落落一些商鋪,趕集的時候人多些,尋常時候,就是一片冷清。
我在街尾的便利店買了煙,煙癮上來了,在門口拆開包裝點煙。
日照很強,我倚著墻躲在小小的遮陽棚下,吞云吐霧。
閑得無聊,目光懶懶散散地掃過街上伶仃來往的行人,對面餐廳的玻璃窗里映出來一個熟悉的人影。
餐廳簡陋,幾張桌椅就是全部。
長身筆挺的男人穿著軍綠色的迷彩褲短袖軍綠色上衣,皺著眉坐在逼仄的餐廳里,舉手投足間,卻有著一種蓄勢待發的無聲力量。
不是賀錚還能是誰?
我咬了咬煙,視線移到坐在他對面的女人身上。
女人穿著精致的小洋裙,黑長直的頭發垂在身側,光亮盈澤,美麗動人的嬌小姐模樣。
這打扮,應該是剛從大城市來的。
原來他說來見個人,就是來這見姑娘的啊?
心尖尖冒出點酸澀,我自嘲地哂笑了聲,覺得沒意思。
賀錚那晚說「我們一起」,卻并沒有更進一步的意思。
想來,不過是好心安慰我的話。
也是,他怎麼會喜歡我這樣輕佻不正經的女人呢,此時此刻他眼前那位,才是良配啊。
我出神地看著,對面的女人嘴里說了一通話,停下來滿眼柔情熱切地看著賀錚。
而他冷漠的眉宇間透著不耐煩,丟下一句話就起身離開。
他走出餐廳門口,似有所察覺,往我這邊瞥了一眼。
我不偏不倚地和他四目相對,捕捉到他眼里一閃而過的不悅。
嗯,他應該是以為我故意偷窺吧。
我無辜地眨了眨眼睛,大大方方沖他回了個微笑,轉身走了。
走到街道盡頭,我忍不住回頭看了眼。
賀錚還站在餐廳門口,女人提著行李柔柔弱弱地跟在他身邊。
兩個人僵持了一會兒,賀錚領著她進了巷子里的小旅館。
午后陽光灼人,我在太陽底下站了好一會兒,直到煙燒到食指,才恍惚回神。
悄聲揶揄地罵了一句:「臭男人,真吝嗇。」
16
姑娘大老遠跑來找他,都把人帶進旅館了,也不舍得找個好點兒的地。
小蠻這里就挺好啊。
「回來了。」小蠻利落地收拾著客人用餐后的桌子。
我點了點頭:「借個電話。」
手機信號極差,座機倒是可以的。
我抱著話筒給撥出一個號碼,靜靜地等待即將而來的暴風雨。
之前王若爾給我打了無數個電話,發了無數個消息,我借著信號不好當借口,愣是一條沒有回。
可想而知,以他的性格,這會兒不得想弄死我。
電話接通,出乎意料的,王若爾竟然很平靜。
「在哪?」
我也沒仔細回答:「在一個你一輩子都不會來的地兒。」
王若爾身嬌體貴,出個門都要抹三五遍防曬霜的男人,怎麼可能受得住這里的紫外線。
他也沒再追問,沉吟了會,說:「在那里遇上什麼有趣的事了?」
我一瞬失笑:「為什麼這麼問?」
「我聽得出來,你平和了很多。」
我不說話了。
要說這個世界上,我父母和我并不親近,王若爾算是最了解我的人。
他總能從我細微的言語中,讀出我是否開心,抑或是有什麼心事。
其實他在眾人眼中,并不是一個親切溫善的人,甚至,他很兇,很事兒,一點兒也不好相處。
但偏偏就是這麼一個人,在我的事上,總是事無巨細。
如果當年不是遇見他,我的人生,估計從不會發光。
我耐心地同他講:「遇上了一個男人。」
王若爾脾氣立馬就上來了,急吼吼地喊:「林見疏,你丫不會被人騙財騙色了吧?」
瞧,他老是把我當小孩子,一沒看好我就覺得我會被人騙了。
我苦笑道:「我倒是想啊,人家看不上我。」
王若爾愣了愣,又馬上憤憤道:「那他肯定是瞎了。」
他最是護犢子,在他眼中我是閃閃發光的,如果旁人看不到我身上的光,那人肯定是瞎了。
我被他逗樂,笑著笑著又莫名覺得心口悶得慌。
「他……挺好的。」
該怎麼說呢,賀錚很好,只是我們相逢不對。
話筒里許久沒聲音,王若爾沒來由地沉默。
好半晌之后,他語重心長地說了句:「不是我對那地方的人有偏見,而是你能在那遇上他,就已經能說明一點。」
我假裝不懂,笑問:「什麼?」
「你們不會是一條道上的人。」
這一句話,像一根綿細的針,分毫不差地扎進心臟最軟處。
他太一針見血,容不得我逃避。
我想,賀錚自始至終也是明白這一點的。
他不會離開這里,我不會永遠留下。
「扯遠了啊。」我盯著纏繞在手指上的電話線,輕笑道,「人家這會兒正和姑娘在旅館纏綿呢。
」
算了吧,我連人都得不到,還想什麼以后。
通話結束,我往房間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