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有點發熱,我輕咬唇:「想要你這個人。」
見他的第一眼,那肯定是因為荷爾蒙作祟,可幾個月下來,他雖不愛搭理我,我也能讀出來一些。
賀錚這人,骨子里有硬氣,有血性。
我遇上過無數形形色色的男人,沒人入眼,唯獨他身上這股勁,抓心撓肺。
賀錚側目瞥過來,眼尾掛著壞壞的涼笑:「具體點。」
我平時臉皮厚,可我也就只敢口嗨,真到了他認真直白的時候,我不爭氣地紅了耳根。
半天不吭聲。
耳際傳入賀錚低低的哼笑:「別費勁了,我不找用下半身思考的女人。」
我的眼睛瞪得溜圓,他沒再看我,撇頭丟掉煙頭,用鞋尖用力轉動蹍滅。
出口的話,諷刺冷漠且直白:「這和街上明碼標價的有什麼區別?」
11
我的呼吸一窒,心頭就跟堵了一塊沉甸甸的石頭,怪難受。
「知道嗎?如果以前有人敢和我說這樣的話,我能和他拼命。」我往后退了幾步,背靠在墻上。
「現在呢?」
「現在?」我低頭撣了撣煙灰,笑了笑,「你說得對。」
我對賀錚的那點瀲滟心思,確實是走腎不走心的,正常男人都看不上我這行徑。
可能是我平時牙尖嘴利的形象和此時此刻差距過大,賀錚反而有了興趣:「為什麼?」
為什麼?
是啊,我為什麼變成這個樣子了?
該怎麼說呢,早就沒有了向所有人解釋自己的欲望,
我抬起頭,輕佻的調子:「怎麼,對我有興趣了?」
對墻敞開的窗有風灌進來,賀錚慵懶地瞇著眼打量我,又轉開,唇邊掠過一絲莫名的笑意。
我有種被看穿的心虛,垂下頭看著已經燃盡的煙蒂。
風吹落最后點點鴉青的煙灰,偶有飄落在手背,隱隱地癢。
這天到最后,我們誰都沒再開口。
雨停了,我率先往山下走,到山腳時,賀錚開口了。
「林見疏。」
他忽然叫我的名字,我回頭看去,雨后傍晚的風清涼干凈,男人立在余暉里,身影被拉得老長。
「天總會亮的。」
我愣了愣,沒等我反應過來,他已經走遠了。
這天之后,我連連幾個晚上,都在做噩夢。
夢里舞臺燈光璀璨,少女抓著我的手高高躍起,身體離開地面在半空中舞動成漂亮的弧線。
我腳尖點地飛速旋轉,理應摟住她的腰讓她借力落地的。
可我,失誤了。
少女重重落地,音樂聲喧囂,可我清楚地聽見了那一聲骨頭破裂的聲音。
鏡頭轉換,我坐在醫院長長的走廊里,少女撕心裂肺的哭聲此起彼伏:「爸,我再也不能跳舞了。」
里頭哭了很久很久,終于停歇。
父親火辣辣的巴掌扇在我的臉上,他蒼老的臉在顫抖。
他邊哭邊罵:「林見疏,你把你妹妹毀了。」
我渾身冰涼,什麼都說不出來。
就在這時,病房里嘩啦啦的玻璃破碎聲后,我似乎聽見了地面傳來的巨大震動聲。
警車來了又去,地面上的血跡被沖刷掉,人群散去,我什麼都看不到了。
只記得年邁的父母哭了一場又一場,暈倒醒來,不斷哭不斷罵。
我頭暈目眩,他們罵了什麼我記不清了。
但有一句,像是狠狠釘入腦袋一般。
母親說:「林見疏,該死的人是你啊。」
夢里飛花掠影,總有些不真實的虛幻,我再一次驚恐地醒來。
夜深四處寂寥,濃郁的黑暗壓得人心頭喘不過氣來。
賀錚說天總會亮,我總在想,他沒說出來的后半句,應該是——什麼都會好起來。
可我的世界,好不了了啊。
12
我呆坐許久,沒了睡意,撈起煙和打火機上樓。
站在樓頂的露臺,依稀能窺見遠處疊疊重山的輪廓,在茫白的霧里,現出鴉青的棱角。
無人的夜晚,我忽地心念一起,踮起腳尖輕巧抬腿,幾欲翩躚起舞。
腦海中有血肉模糊的姑娘一晃而過,我的身體狠狠一顫,直接跌在了地上。
果然,還是不行啊。
風寒露重,我沒起來的打算,剛按下打火機,余光便瞥見露臺花架后走出來的人影。
黑夜籠罩著賀錚挺拔的身軀,他一步步靠近的腳步,每一下都似敲在我的心頭上。
秘密被窺見的難堪,充斥心腔。
我微愣的工夫,火苗舔著煙頭燒了一截。
賀錚半蹲下身體,拿走我手里的煙:「不起來?」
我看著他把煙含在唇上,嘲弄地彎了彎嘴角。
「笑什麼?」他問。
「我聽人說,抽別人抽過的煙,等同于間接接吻。」我背靠向欄桿,抬起下巴譏笑,「怎麼,想和我接吻?」
這人,口里說著不喜歡,做出來的事兒,可不像。
賀錚低頭把半截白煙掐滅,看透我似的扯唇:「你嘴是真的硬。」
我笑容僵住,語氣冷了:「別裝作你很懂我似的,你……」
話沒說完,下巴突然一緊,賀錚指間收緊,強硬地掰過我的臉面向他。
他出口的話,比寒涼的風更尖銳:「你不就想死嗎?」
我渾身的血液一瞬直沖腦門,腦子空白呆愣地看著他。
「你知道我是干什麼的嗎?」
暗沉的夜里,他眼底寒芒銳利:「每年被困在山里等不到救援絕望死去的人有多少知道嗎?為了救他們,我的隊員受傷,甚至犧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