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關女兒終身大事,阿姨當真戴上眼鏡,看了半天不言語,似乎有點心動,又礙于女兒「暗戀祁徽」,不敢開口介紹。
尹阿姨對我的了解,大部分應當是出自祁徽媽媽的轉述——然而祁徽媽媽是做生意的,我覺得不宜跟她討論很多學術的問題,免得她無趣。
所以,恐怕尹家對我的印象,還停留在「X 地小鎮考出來的學生,只知道死讀書,家里也沒錢」。
的確,我父母在 A 城沒什麼人脈。
但我從來也沒有靠父母的打算。
而且沒有父母的幫助又怎樣,我自己就是自己的人脈。
我慢條斯理,又把手機里其他幾張圖片翻出來,閑聊似的念叨。
「您看,這是我和 X 老師,還有這個男生一起參加學術會議的合影。」
「Y 老師發了一篇文章,有一些數據是我幫忙做的——哦,我聽說他曾在您的工作單位掛職。您想必也認識?」
末了,翻到我、祁徽還有其他幾位 B 大師生的合影。
那是我參加某競賽得了獎,朋友們幫忙拍的。
陽光下,所有人都笑得開懷。
祁徽攬著我的肩膀,站在最中間。
「我和祁徽都很幸運,都遇到了很好的導師,他倆又恰好是朋友。兩個老師都想當我們以后婚禮的證婚人,可有意思了。」
我說得越多,尹阿姨的表情越凝重。
她恐怕想不到,會有這麼多人,在為我們的愛情背書。
我承認,我還是在賭。
我賭尹阿姨敢放任女兒從一個「無依無靠」窮學生的手里,搶男友。
但假如這個窮學生是她校友或同事的愛徒,那她就必須慎重考慮。
對祁徽,尹家肯定是喜歡的。
尹小伊的父母看著祁徽長大,又知曉他讀書好、品行佳,相比于女兒談過的那些不靠譜的男朋友,祁徽無疑是不錯的選擇。
撮合這對青梅竹馬結婚,不知能省多少心。
但是,相比于溺愛獨生女無度的尹叔叔,尹阿姨尚且還有幾分理性。
我和祁徽談了五年戀愛,我們光明正大。求婚一事,又已通過彼此的社交圈,昭告天下。
一個「有頭有臉」的體面家庭,怎麼會縱容自己的女兒插足到這樣的一段感情里。
從我打聽的結果來看,尹阿姨天性保守,素來清高,又在體制內工作了半輩子,她比任何人都擔心名聲受損。
再者,我就甘心看著自己的男友被人奪走嗎?
俗話說「光腳的不怕穿鞋的」,跟尹小伊比,我就是那個沒鞋穿的人。
除非尹小伊和祁徽能修成正果。否則,尹家將來若還想將女兒嫁入門當戶對的人家,就不敢冒這個風險。
再者說,不就是一個祁徽嗎?
好男人多得是。
不過是因為初戀濾鏡,才讓我不舍了很長時間——我都能放手,尹小伊怎麼就不能了呢?
我,賭贏了。
兩天之后,我再次跟祁徽聊起尹小伊的時候,他說:「出國了,先出去,再慢慢選學校。阿姨陪她一起走。」
尹小伊在國內閑混了一年,都沒想好將來的路怎麼走,我拜訪了一次,就想好了?
我收回目光,假裝沒有看見祁徽若有所思的神色。
是尹家父母終于痛定思痛,不敢再對女兒的出格行為袖手旁觀,聽之任之了吧。
12
尹小伊出國,顯然給祁徽的媽媽帶來了打擊。
又或是尹家阿姨跟她說了些什麼,她可能猜到,這件事跟我有些關系。
于是下次我再登門造訪的時候,她很明確地說,叫我不要常來。
至于原因,她自稱身體不適,需要跑醫院看病。頭痛,肩膀疼,眼睛也不舒服。
A 市的醫院查不出毛病,那就去千里之外的北上廣。
其實她無非想隔開我和祁徽的聯系。
套路還是那麼多。我能想到的,阿姨自然也能想到。
沒關系,因為我已經接到第一封 offer,雖然只給了半獎,但已是不小的鼓勵。
未來,我還會陸續接到更多。
我已經給自己鋪好后路。
之所以還保持現狀,只是因為,我想走得干凈漂亮。
我很貼心地鼓勵祁徽陪媽媽一起去外地看病。
祁徽不肯,怕耽誤畢業,我先替他媽媽教訓他一頓,「兒女要孝順」。
于是祁徽醫院學校兩頭跑,高鐵票都攢了一小摞。
阿姨終于折騰累了,回到 A 市休養。
這時,我發覺祁徽瘦了,于是自告奮勇,給他做些滋補的湯湯水水。
宿舍里沒有條件動火,那就去祁徽的「婚房」。
彼岸花園的鑰匙,從前祁徽給了我,但我很少用它。這里的房價昂貴,我怕祁徽媽媽覺得我貪圖他家的錢。
但現在,沒什麼可避嫌的。我就是要他們認為我「狐貍尾巴露出來」。
我頻繁出入彼岸花園,做飯帶給祁徽。當然,他的導師、同學,見者有份。
同小區住著祁徽父母的朋友,他們偶爾碰見我提著保溫飯盒,停下來寒暄幾句,那自然也會夸我賢惠。
這些話總會傳到祁徽父母耳朵里。
八卦一些,這些朋友或許還問祁徽爸媽,兒子何時結婚,他們好送紅包呢。
我知道,時機應該差不多了。
在祁徽 24 歲生日的那天,我懇請全實驗室的人一同幫他慶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