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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是毫無怨懟地建議他:「你趕緊去看小伊,這里留給我。
「你們兩家的交情,你要顧著。你請來這麼多朋友,也要給人家面子。所以你去吧,我來招呼他們。
「我自己的場子,我自己能撐。」
假如此時祁徽反悔,我或許會收回剛才的想法。但他顯然并沒有注意到我的情緒,反而如釋重負,「好,妍妍你太懂事了。我去完醫院就趕回來。」
他當真走了。
我目送著他離開,仿佛在跟我過去的五年時間告別。
這場男主人臨時消失的求婚并沒有因此變得冷場。
我拿出畢生所學的社交技能,把所有人都照顧得妥妥當當。不僅自己拍照,還讓別人給我拍照,拍完我還叮囑大家,一定要發朋友圈。
心里越難受,我越要笑得漂亮。
午餐結束的時候,我甚至沒吃幾口飯菜,但也絲毫不覺得餓。
送走所有客人,我決定去醫院。尹小伊畢竟受傷,我,總要去看看她。
我吩咐服務生幫我打包幾朵用來裝飾的玫瑰花。
這玫瑰,和我們那次在商場里見到的一樣。
既然尹小伊喜歡,那我就送一束給她。
9
我趕去醫院的時候,已是傍晚。
醫院里,每個人都神色匆匆,愁眉不展,剛剛「好事臨門」的我,本應該喜悅,但路過鏡子時我才看見,我臉色恰和他們一樣。
我順利找到尹小伊的病房。
就像我猜測的那般,她傷得不算重,至少在我看來,只是膝蓋磕破而已。但她既然躺在醫院的 VIP 病房,那就有她的道理。
我沒有質疑,只是把手里的花束放在尹小伊床邊。
病床上的她閉著眼睛,似在沉睡。
于是我和陪床的尹家父母打了招呼。
他們和祁家父母的氣質很相似,自帶長輩一貫的居高臨下的和氣。
但可能是錯覺,兩個人的臉色都有點別扭。
尹叔叔欲言又止,阿姨卻長嘆口氣,拉住我的手。
「安妍是吧,這次是我們小伊不懂事,我會批評她。這孩子,被我們慣壞了,是我們做家長的不是。」
尹爸爸「嘶」的一聲,輕輕拍在阿姨的手臂,「說什麼呢?孩子都躺病床上了,你有什麼話不能等她好了再說?」
阿姨瞪著他,「老尹你就縱著她吧!遲早——」卻始終顧念著我,沒有說完。
我早就知道尹小伊是父親的老來女,寵愛太過。今日一見,果然如此。只不過,假如只是因為尹小伊攪和了我們的求婚,似乎不必動這麼大的氣。
兩個人話里有玄機,我必須問個清楚。
我轉身出了病房,試圖去找祁徽。
大約真的是運氣好,我找了沒多久,就在頂樓的樓梯間,看到了祁徽的影子。
站在他旁邊攬著他手臂的,正是祁徽的媽媽。
她正語重心長地勸:「安妍是很好,媽媽從來也沒說過她不好。但你求婚這麼大的事,也不跟家里商量。你是不是覺得自己長大了,就不要爸媽了。」
祁徽不耐煩道:「我跟妍妍談了五年,我給她一個承諾,不應該嗎?」
「應該,但現在小伊這個樣子……孩子,你要不要多考慮一下再決定?不能委屈了小伊……」
祁徽緊攥雙拳,怒不可遏,「少來!尹小伊她撒謊,我跟她從小一起長大,你覺得我看不出來嗎?——滿口謊言亂語,你們居然還信她?」
「她怎麼可能喜歡我!」
我心中一震。
尹小伊,居然真的喜歡祁徽?
這幾句話帶來的信息量,屬實有些讓人難以招架。
假如我不是早已決定放棄這段感情,我只怕會難受到無以復加。
從前我揣測過無數次,尹小伊插在我們中間,到底是我多心敏感,還是她別有所圖。
現在答案揭曉,此刻,我居然有點想笑。
二十多年的青梅竹馬卻變不成戀人,尹小伊怕不是覺得,我才是插足的第三者吧。
祁徽的媽媽猶在苦苦哀求。
「你不相信,也罷,但我們總要跟尹家有所交代……這樣好不好,反正你還年輕,又還沒畢業,確實不急于一時。你們先不要領證,等小伊好起來再說……」
祁徽大概是被他媽媽纏得無計可施,只好扭身,狠狠踢了樓梯間的不銹鋼欄桿。
巨大的聲響在空蕩的樓梯間回響。
阿姨震了一下,她突然不再說話,只是捂著臉,蹲下來,嗚嗚地哭起來。
這場鬧劇,我已經不想再看下去了。
我不記得自己是怎麼走出醫院、回到學校的。
手機電池已經只剩下一格,今天我的微信爆了,所有人都在發微信祝福我,有情人終成眷屬。
多麼諷刺。
中午我還滿心歡喜地想嫁給祁徽,晚上我就得知,「青梅也喜歡他」,而且他的媽媽,求他不要娶我。
心灰意冷嗎?自怨自艾嗎?
都不必,不過是覺得,哦,原來如此,罷了。
我父母都沒有念完高中,只能進廠。
廠里的工作既辛苦,又不賺錢。家里親戚,老的老,病的病,總有人來借錢。直到我讀大學,境況才好了一些。
所以我很謹慎,跟祁徽談了三年戀愛,都不敢接受他的邀請,去他家里坐一坐。
我怕被問:「安妍你的父母是做什麼工作的呀?」
祁徽跟我說過無數次:「我爸媽不是那樣的人,他們只要覺得你人好,就不會阻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