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時機未到,我不能向你明述——總之,我不會跑的,我……」
他的話音里忽然多了小姑娘一樣的羞怯,「愿意做你夫婿。」
這人,他還想干一行愛一行呢?
想想也是,當小賊風吹日曬,累得慌。當上門女婿徹底躺平,總要輕松得多。
可是,不公平。
我穿到書里都兢兢業業收斂財寶,他可倒好,坐享其成,自以為娶一個千金小姐就能安枕無憂。
我怒道:「愿做我夫婿?這話是你說的,你可別反悔。」
畢臨眼波幽深,「我說出口的話,從不反悔。」
軟飯可不是這麼容易吃的。
打這天起,我讓全府上下都給畢臨找活計。后院水井挑水,廚房里要殺豬,書房要曬書,全部安排起來。
我不信逼不走他。
令人意外的是,畢臨毫無怨言,一一笑納。
更令人意外的是,他可能是個社牛。
但凡他跟誰打了交道,那人便會對他贊不絕口。
「畢姑爺身子骨真結實,那麼沉的水桶,他輕輕松松就挑起來。伺候小姐,一定得力。」
「我們廚房里的風箱不好用,他看了一眼就動手修好,真是聰明。小姐以后的孩子,必定也是百里挑一的機靈。」
「正骨按摩的手法也是一絕!小姐這次,找了個如意郎君。」
蕊池跟我八卦了半日見我沒反應,嘆氣道:「小姐,你倒是說句話呀!大家都覺得您有福氣呢。」
呵,我能說啥?
這福氣給你,你要不要啊?
「人人都喜歡他,他是人民畢嗎?」
8
不止下人們對畢臨交口稱贊,我爹娘對這位準女婿也是百般疼愛,視如己出。要麼喊裁縫來給他制衣,要麼請大夫來給他調理身體。
連我大哥都靠邊站。
這日,侯府來人退還禮帖,正式取消兩家婚事。
眾人面子上仍然是客客氣氣,但下人們來說,小侯爺面若冰霜,簡直連笑都不會了。
退完婚,我爹眼角眉梢的笑意,根本掩飾不住。
我揪著蕊池,好奇道:「論出身,江停云比畢臨不知優越了多少,怎麼我爹還這般欣喜?」
蕊池解釋:「幾年前,小姐自從見過小侯爺一面,就芳心暗許。但老爺夫人說,小侯爺性子傲,小姐壓不住,并非良配。小姐鬧了幾個月,非他不嫁,以死相逼,這才定下親事。」
「眼下換了畢公子,他不只相貌堂堂,還生性善良,待人熱絡,想必和小姐成親后,也定能愛重小姐。老爺可不就更歡喜了嗎?」
我吐槽的話突然就卡在嗓子眼兒里,什麼都說不出來。
居然在這本書里沒寫出來的另一面,凌再雪的父母竟是如此為她考慮的嗎?
原書之中,女配對父母可謂是恩斷義絕。
彼時,男主江停云傾慕真千金凌逐月,想與女配退婚,另娶女主,此事得到了凌家父母的首肯——于是,女配瘋狂地咒罵凌逐月,恨她不只奪走父母的疼愛,更搶走自己的夫君。
這是導致女配喪心病狂的重要原因。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
江停云孤傲清冷,比起活潑有余、聰明不足的凌再雪,的確是睿智沉穩的凌逐月更為合適。
但身在局內,凌再雪卻是鬼迷心竅。
她一念之差,竟給凌夫人下藥,以陷害凌逐月。
若非女主的馬甲之一是神醫高徒,只怕夫人就會回天乏術。
被逐出家門時,女主罵了女配一頓,作者洋洋灑灑寫了一兩千字,讀者紛紛拍手稱快。
罵來罵去,就是她恩將仇報,罔顧人倫。
我穿來之后,只惦記著不摻和女主的感情生活,卻忽視了凌家父母對女兒的疼愛。
事實上,就連悔婚另嫁這樣的事情鬧出來,他們也沒有半個「不」字。
這在現實世界里,也已經算是不可多得的寬容,更遑論是在古代。
剛穿過來的時候,我只顧著保全自己,只知道攢私房錢以便跑路,卻一點都沒有顧慮到旁人。
我并未想過,這些圍繞在我身邊的人,都是有血有肉有感情的。
父母是假,疼寵是真。
總是要有所回報的吧。
我擦了下眼角的濕意,「蕊池啊,吃春風樓這麼多回,我也差不多摸著門路了。你給我打下手,我自己做個肘子送給爹娘。」
我沒有想到,我親手下廚給父母做飯,居然又被歸功到畢臨身上。
「有了好姑爺,女兒也懂事了不少,連做菜都學會了,這實在是家門之幸。」
「好事不能多磨,咱們家的喜事要抓緊時間辦出來。」
……這愛屋及烏也太夸張了吧!
把畢臨趕走這事,實在不能再拖了,我懷疑自己一不留神就會被塞上花轎。
再跟他好好談一談吧。
近日畢臨「供不應求」,各處都需要他,直到深夜,我才在他的房間里看見人。
燈火昏昏,他正低頭,拿藥酒去擦自己的手腕。
畢臨肌膚本就白皙,現在手腕紅腫一片,看起來觸目驚心。
我低呼出聲。
畢臨見是我,笑道:「廚房里幫忙的時候燙到了,不打緊。」
我心里疼了一下,又指另一處,「那,這兒的傷呢?」
「幫著搬運假山上的石頭,不小心磕了。」
「這里又怎麼回事?」
畢臨舒了口氣,拿衣衫遮住自己的傷處,懶洋洋道:「喲,問這問那的,你心疼我啊?」